楚皖带着怒气以及一股凶狠之意,将我放倒在泉水边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
我后背在长满了青苔的山石上擦过,火辣辣的生痛,但楚皖的力度,更是让我浑身紧绷。
冰冷的泉水在月光下甩动,楚皖那无限的精力怎么也发泄不完,抱着时而转身,时而又是将我拉到水里,半靠着泉边。
我几次伸手想搂着他的脖子,却都被他挥开,那双眼睛怎么都不肯与我对视。
沉浮着痛楚中,我慢慢放空,随着楚皖在水中纠缠。
或许是见惯了他的凌厉,突然见他的伤痛隐忍,我心莫名的发痛。
以至于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到院子里的,醒来的时候楚皖并没有在身边,我趴在床上,后背糊满了滑腻的青苔,凉凉的并不痛。
心里突然发软,昨晚他虽然一气之下伤了我,却终究还是帮我处理了伤口的。
院外类思广在大声安排着什么,我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出去时,却见类思广叫着几个人将院子前的空地填了土,旁边还摆了路砖,看样子是要将昨晚那些痕迹处理掉了。
阿娇拉了条二人凳坐在门口,翘着脚用高脚杯喝着红酒,怎么看怎么怪。
见我出来,将手机朝我一扔:“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手机上是新闻页面:小镇皮鞋店失火,烧出女尸。
入眼就是我家的照片和店招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我和阿爹,只是说还在进一步调查。
我将手机还给了阿娇,她抿了一口红酒:“各大app新闻头版哈,我还特意给你推了一下。”
“多谢。”我轻嗯了一声,看着阿娇道:“你那木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既然两人都一起干过坏事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吧?
“尸体啊!”阿娇一口气将杯里的红酒灌完,吞咽不及一缕腥红滑过嘴角,凑到我面前,阴森森的道:“我晚上就睡木箱子里,跟那具尸体相拥而眠。所以我才要制返魂香救活他,这样我们才能朝朝暮暮。”
“哦,真是感人。”我看着她呲着的虎牙,沉声道:“你既然带了材料,就将单子给我,我会查制香的资料,成不成就别报太大希望。还有……”
扯着阿娇的衣角将她嘴边的红酒擦掉:“你都说了,我是僵尸生的,按设定就比僵尸厉害,你装这个吓我,是不是晚了点。”
阿娇哈哈大笑,告诉我那四个老师的死类思广已经压下去了,毕竟我们院子里也是装了监控的。
这事的原由还是没有查到,我朝阿娇摆了摆手,收拾了背包出了门。
类思广还问我去哪里,可阿娇吼了一句什么,他立马炸毛跟阿娇争辩去了。
找了个车到镇上买了些东西,顺带问了几个同学,要到了王佳家的地址。
车子并没有到王佳家门口,还得走一段毛马路,附近已经没有什么住户了,顺着小路走倒也不难找,我啃着面包朝前走,看着那被烧毁的房子,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这才将干噎的面包啃完。
房子处于半山腰,下面绿树层叠,倒也十分幽静,屋旁边种了几颗老山茶树,明明不是开花的季节,却花团锦凑,开得红火热闹。
看了下时间才将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摆了个香案,把从镇上买好的烧鸡卤肉摆上,插着香,拧开瓶水,倒了一半在香案前当洒了。
剩下的自己灌了起来,刚才那面包有点哽,还有点腻。
日头慢慢西斜,我坐在香案边看着树影拉长,等一柱香燃到一半时,伸手扯了个烧鸡腿,这家的烧卤阿爹很喜欢吃。
两只鸡腿还没啃完,就听到山茶花后有着唆唆的声音传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爷子背着竹筛看到我一愣,瞄到我手里的鸡腿时,眼神恍了恍,还吞了吞口水。
“一块吃点?”我将烧鸡拿起,沉笑道:“反正一个人也吃不完。”
老爷子呵呵的笑了笑,将手用力在身上擦了擦,坐在旁边嘿嘿的道:“你是佳妹子同学吧?”
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我从背包里拿出卤肉的辣椒酱,递了一双一次性筷给那老爷子,自顾沾着辣椒酱吃着卤肉。
果然肉食动物就得吃肉,那面包啃得我到现在喉咙都又哽又腻。
老爷子也没有说话,大口吃肉双眼盯着那几颗山茶花:“这花开得红火啊。”
“沾了人血,不红火怎么行。”我伸手扯了块鸡皮沾着红红的辣椒酱送到嘴里,瞄了一眼隐在树稍的日头朝老爷子道:“找我有事?”
那老爷子嘴里塞着卤肉朝我哈哈大笑,就直接捧着烧鸡啃了两口:“那你还来?”
“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有点可惜的看着烧鸡,挑了片瘦点的卤肉塞进嘴里。
老爷子嘿嘿的笑了笑:“佳妹纸带了你的血回来,想确认身份就再简单不过了。我跟着香婆婆跑了一路,最后跟着她定居在这里,怕她发现,连镇上都不敢去,在这山里呆了十八年,幸好佳妹还算听话,什么都肯做,要不想找到你还真不容易。”
我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知道他说的“血”指的是什么,朝旁边挪了挪。
和王佳熟是因为来大姨妈时,她帮我遮掩过,想想就有点猥琐恶心。
我将一次性筷一扔,甩了甩腿道:“那真是不容易,那你为什么又要装死,王佳她……”
“她原本就是要死的,她不死尸体怎么进你阿爹家,你们怎么找过去?只不过她多划了几刀,有点坏事。”老爷子被辣得咝咝抽气,朝我嘿笑道:“既然来了,就跟我走吧。”
“去哪?”我站起来,跺了几下有点麻的脚,朝老爷子道:“你老弄死了这么多人,不会就是想带我走吧?”
“你们学校那些个老师又不是好人,佳妹帮我做了不少事,她都要死了,我总要让她安心点死对吧?弄死了他们,能让那条长虫杀了皮二,也不枉我整这么麻烦弄死他们了。”老爷子将鸡啃完,盯着卤肉:“你不吃了,那就别浪费。”
直接用手抓着肉沾着辣椒酱吃,边吃边道:“是镇上合作社边上胡胖子家的吧?他家的辣酱够油够辣,是用鸡油淋的,还鲜。”
还是个会吃的,我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小腹,将剩下的一口水倒进嘴里,将矿泉水瓶远远的扔了出去。
那老爷子吃得满嘴流油,用手背抹了下嘴道:“青九,走吧,跟我回成都吧,那边还有东西等着你呢,我们还有大事要做。”
“我来就是想问问,可没想跟你走。”我收拾着背包,顺带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老爷子呵呵的笑了笑:“你想等那条长虫来?”
我愣了一下,那老爷子蹲身将竹筛上的草扒拉开:“类氏的少主,曹家的天之娇女啊,出来吧,躲这么久也该饿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类思广扯着白袍从树林中走出,对着身后的阿娇十分不耐烦的道:“直接跟着多好啊?你硬是要偷偷跟着,人家是偶师,牵丝连线最拿手,你们曹家人身上一身尸臭味,他怎么闻不出来!”
阿娇一身香水味出现在这深山老林倒也驱蚊,我朝她眨了眨眼:“真跟来了啊?”
“你都特意摆手了,又在镇上绕了一圈买东西,不就是等我们跟来吗!”阿娇叹了口气,盯着那老爷子道:“人偶师?”
老爷子自顾的翻着竹筛,轻声道:“现在这些小娃娃啊,都是胆大,知道还敢来。”
随着他话音一落,他将竹筛朝地上一倒。
满眼都是腥红的颜色,无数残肢断腿翻落在地上。
老爷子那抓肉吃的十指凭空虚弹,夕阳之下,细细透明银线闪着亮光,地上那一团残肢居然以古怪的姿势站了起来。
等一团糊了灰的头安稳时,类思广吞了口水咳了一声:“是你那个老班啊,阿娇,这种东西还是你来对付吧。”
阿娇瞪了他一眼,在手腕上一摸,居然顺着胳膊抽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黑鞭,凭空一抽。
鞭响破空之声,震得山林宿鸟惊飞。老班那刚刚以丝线牵起的尸体,瞬间崩塌,丝丝银线随之断裂。
“曹家赶尸鞭啊,多年不见,果然在你这天之娇女手中。”老爷子盯着那根黑鞭,沉声道:“所以曹家是要将青九带回去,不给我们沾手的机会咯?但我在这里守了十八年才找出她,局子已经开始动了,不带她回去,我不好交差啊。”
随着他沉沉的声音闪过,那几颗茶树上的花大朵大朵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