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出去吃怎么样？”
“去哪吃？”
“随便，你想去哪都可以。大爷我请客。”
“我觉得在吃饭之前你还是先复习好再说。”
“不要这样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
陆霖果断拒绝邱宇的死缠烂打，坚决要他完成了当天的复习任务再出门。
“你这样我不跟你玩了，哼。”邱宇头一摆，陆霖最头疼的地方来了。
跟着他复习这种事情，完全看邱宇乐不乐意。如果不乐意的话那求他都没用。
“你不是为我而学，而是为你自己。”
陆霖刚说完，脑内忽然浮现出邱宇接下来的样子。他肯定会说学习是没有用的，并且好好学习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考不过他。
“知道啦。”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邱宇一般都不会这么说的。陆霖走到邱宇旁边，捧起邱宇的脸来。
“真的知道？”
“嗯。”邱宇对陆霖笑了笑，牵过陆霖的手，“想不想去吃那家西餐，也好久没吃了。”
“那家不便宜吧。”
“反正是我请客，当作我想吃吧，不用你花钱。”
陆霖思考一会，还是答应下来了。
学校里很少鸟鸣，也没什么小动物，在十二月的寒风里树都开始变得秃起来。陆霖全副武装后跟邱宇出了门，邱宇背着书包，里面装着两把伞。
“你说就去吃个饭，怎么会下雨？”
“如果下雨怎么办。”
“凉拌。”
然后邱宇就跟上学一样，陆霖跟在他旁边出门了。
走到半路，空中炸出雷响。陆霖被吓得紧紧抱住邱宇的手臂，引来后者的一阵不屑。
“咋这么害怕。”
“就是怕啊。”
“那伞给你。”
陆霖接过伞，忽然回忆起雷雨天撑伞也很危险，于是更抱紧了邱宇。
“你这跟考拉一样啊。”邱宇无奈地耸肩道，让陆霖加快脚步跟上自己，看这天待会很可能雨就下来了。
陆霖觉得头上有东西滴下，看到地上很快出现一个个黑色印子。便让邱宇撑伞，开始下雨了。很快越下越多，地面上溅起的水落到裤子上，陆霖已经预料到回去鞋子要湿了。
等到餐厅门口，陆霖看着大门没开，给邱宇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个……今天好像没营业？”
“那我们吃什么。”陆霖找了个避雨的地方，收伞甩了甩。
“不知道。”
陆霖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不跟邱宇吵架。
这下想回去都难了，这满天的雨花带闪电，出去简直是受罪。
过了很久，陆霖终于受不了了。他正准备开口，看见邱宇的脸色不大好，到喉咙的话又被憋了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
“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
“给你买蛋挞的地方。”
陆霖有点失神，这一幕似乎在哪经历过。
跟邱宇一路避水坑，终于看到白色的小洋房出现在视线里。陆霖进去后用手擦衣服上的水珠，用嘴呵着气，看邱宇直接走向柜台。
“过来呀，就在这先呆着吧。”
陆霖觉得这时候回去也不现实，便不再提作业拂邱宇兴致。
“行吧。”
邱宇拉着陆霖看厚厚的菜单，陆霖看着上面精美的点心，有种想很豪气地跟服务员说这本都来一份的冲动。
“好像都很好吃，不知道点什么。”
“想吃就点呗，反正我请客。”
陆霖喉咙动了下，看见有一款奶茶感觉不错，不过价格让他望而却步。
一份奶茶要六十块，真挺贵的。
“点呀。”
“有些不便宜……”
邱宇哈哈大笑，看支支吾吾的陆霖吐出这么一句，忍不住捂住肚子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啊！”
“就是很好笑呗，别人还巴不得我请呢。”
“那我点了。”陆霖拿过菜单，他还是挺心疼邱宇的钱的。
陆霖点了一份那个奶茶，还有一份提拉米苏，自然少不了的是蛋挞。
邱宇看着陆霖点完，啧啧称奇，这食量真是出乎他意料。
“你不是说请我吗？那我就随便点了。”
“大爷，这家不便宜啊。你看开在这么好的地段，还有这种房子可以用，我像是吃的起的人吗？”邱宇开始卖穷，陆霖躺到沙发里闭起眼睛，完全不理睬。
“我真的只是来这避雨的，根本不是来吃东西的。我要干活干好久才能换回这么多钱，你看……”
陆霖听得实在烦了，便开口道：
“你是不愿意请我还是什么？直说不行吗。”
“哎呀你误会我了，真的不是。”
陆霖放下刚拿的书，站起身准备往外走。邱宇马上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生气了嘛，都跟你开玩笑的。”
“邱宇，这种玩笑不好开。”
“好了好了，以后不会了。”邱宇跟把陆霖拉回沙发上，蹲下来摸着他的手。
不多时，点心都上齐了。陆霖喝着有浓郁香气的奶茶，真觉得不愧是金贵货。
真香！
不仅香，还很好喝。陆霖用余光看正喝英式红茶的邱宇，他也是一脸陶醉，待会也尝尝看他的好了。
刚烤好的蛋挞酥脆烫口，陆霖觉得此刻的水汽和以前真的很像。也是这样的冬天，这样的雨，还有这样的蛋挞。“怎么了？”
邱宇看陆霖拿着蛋挞停住了，放下茶杯问他。
“哦，没什么，有点烫。”
“慢点吃，不够再去点。”
…………
陆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男人。
因为父爱的缺失？他确实查过一些资料，会有这样的取向确实和成长关系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天生。
不过小时候也没对那个女生上心过啊，陆霖觉得很疑惑，到现在邱宇带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有依赖，有崇拜，有喜欢，有控制……总之很多很多，陆霖认为这样的关系拖越久很快就会露馅。
吃了七个蛋挞，提拉米苏只剩一点，奶茶喝得精光。陆霖摸了摸略微鼓起的肚子，发现对蛋挞没什么愿望了。
看见这黄黄的小东西，也不会跟从前那般分泌口水。
“吃饱了？”
“腻了。”
邱宇失笑，陆霖真出乎他意料。
居然还有吃腻东西的一天。
走出来时，雨已经小了很多。陆霖紧紧挨着邱宇走，好像怕被惊雷吓到一样。
“还怕啊？”
“有一点。”
“别怕了，回去吧。”
在路上走着，陆霖忽然感觉肚子痛，感觉马上就要一泻千里。于是他扯了扯邱宇的衣服，然后悄悄说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那赶快找个厕所。”
“不行。”
“怎么，你还肥水不流外人田啊？”邱宇用很恶趣味的话回应陆霖，后者从表情上来看快忍不住了。
“外面厕所都好不干净，不想去。”
“你真的是大爷。”邱宇无奈地摊手，“那快点吧。”
于是陆霖飞速地跟邱宇回到宿舍，在下一波大雨之前到达。
在厕所里舒服地大解完，陆霖看着窗外的雨雾，若有所思。他捧着大白色瓷杯，暖香的丝丝白雾在干冷的空气里冒出来。
“想啥呢，这会连作业都不做了。”
“这雨真的下好大啊。”
“是啊，衣服又干不了了。”
好在邱宇的衣服比较多，所以陆霖也不会沦落到没衣服可以穿的地步——上学期经常就没衣服穿，因为他的衣服少。
那时候也没干衣机这种东西。
“我想的不是这个……”陆霖想起来，以前住的地方经常会看见一些老人在捡破烂。不论寒暑，阴晴，都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影。
很久以前，他看到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女人套着个塑料袋，在翻只比她身高矮一点的绿色垃圾桶。当时陆霖正准备去华柔那里，把手中的伞递给了那个老女人。
“孩子，你拿去吧，我不用。”
陆霖低头看着水花溅起，用细小的声音说：“给你。”
到了华柔上班的地方，看到浑身湿透的儿子，华柔生气地质问他雨伞到底哪去了。
陆霖却并没告诉华柔事实，只是说半路不小心弄丢了。
自然回家又吃了一顿笋干炒肉丝，然后被批评太浪费。
“想什么呢？今天就下个雨你怎么呆呆的。”
“没什么，你去复习吧。”
“嗯。”
邱宇罕见地乖乖去复习，陆霖也乐得见此景。喝完邱宇给他泡的绿茶，陆霖也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到晚上，又是同往常一样的讨论吃什么。陆霖告诉邱宇再也不想遇到中午那种情况，邱宇很快屈服，跟着陆霖去食堂解决晚饭。
“你说你为什么会吃辣呢？”邱宇躺在床上，翻个身看陆霖。
“基因呗，我能接受这种生物碱。”
“我觉得这个可以后天培养。”
“你是说从小学吃辣吗，这个倒也是。”
“很多东西好像都能后天培养。”
忽然，陆霖神色一凝，在黑暗里并不能看出变化。
性取向好像就是先天的，邱宇这是在试探吗？
“但过敏这种事情就是先天啊，后天改变不了。”陆霖严肃地回应邱宇，在黑暗里坐起身。
“这不一样嘛，就像人的五官啊什么的，虽然能整容但总不是天生的，换一个说法。”
“那——”陆霖尾音拖长，似乎在组织语言。
“哦，我想起来了！”邱宇忽然开口，陆霖心里咯噔一跳。
“好像人的性取向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等等，这是什么展开？
陆霖继续组织语言，不久后开口道：
“你在开玩笑吧，你是杨教授那种路子拿来改变的？”
“哈哈哈，对。”
陆霖的紧张感顿时全无，躺下去不再理邱宇。
“喂，怎么不理我了？”
“我要睡觉了。”
“明天是周天啊，这么早睡。”
“早睡早起身体好。”
邱宇实在是败给陆霖，也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