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血雾笼罩,天泣血,降残尸,愁云惨淡,一双双杀红的眼睛里,尽是疯狂。
“杀,杀,杀——”
再没有翼手天鼠的掣肘,策君风八人肆无忌惮地展开了屠杀。若是平日,人妖相争,虽也算激烈,可绝对没有如此惨烈。
但今日,翼手天鼠率领整个族群前来攻打祁城,企图一举灭掉策氏家族,葬送成千上万亲族,岂能饶恕?
血光艳艳,覆盖了青铜长枪,一片赤红,宛若枪尖在燃烧,枪身要融化。
一金一蓝两道光芒,纵横交错,斩落成片成片的蝙蝠和天鼠。
策鸿元和七族老的法器也没闲着,他们一边照看着策君风八人及铁马的安全,一边帮忙清理蝠群和天鼠群。
锻炼策君风等八人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蝙蝠和天鼠的数量实在太多,只靠策君风等人,一时半会儿难以杀尽。
身为脱胎强者的他们,清理速度可要快上不少。
“砰砰砰——”
“叮叮叮——”
“神龙摆尾”,被金戈施展地越发熟练,越发灵活。
一条遍布骨架鳞片的尾巴,成了金戈最适合的武器,上下左右摆动,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翼手天鼠的身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当然,只这攻杀之术,无法防御,金戈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翼手天鼠的攻击。
漆黑的利爪,小巧,也锋锐,轻易可断金裂石,撕碎蟒蛇。
然而,金戈的周身覆盖着一环又一环骨片鳞甲,坚硬得非同寻常,饶是翼手天鼠拼了老命,也只能在金戈的骨片鳞甲上留下淡淡的白痕,连根毫毛都伤不到。
绝望,在翼手天鼠的心中蔓延,它的神魂在一开始就受创,现在,它的身体更是如同车轱辘碾压过一黯,无处不疼。
这,还是因为它的修为高出金戈整整一个大境界的缘故,否则,它早就被金戈一尾巴抽爆了。
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翼手天鼠都没有出底牌,也没有动用杀手锏,更是没有丝毫退走的心思,只是一味地接受着变相的“挨打”。
反倒是金戈,渐渐有些焦急,因为他无比清楚,地面上,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策氏家族。
一旦下方开战,大山媳妇和大山娘的处境,将危险无比。
脱胎强者的手段,可不止本命法相。策鸿元等人能以元气御器,翼手天鼠自然也可以。
直到此时,翼手天鼠处在下风被动挨打,还能沉得住气,可见不是有什么倚仗,就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整个祁城,彻底陷入了死寂。
大街上,一队又一队黑甲铜人守卫来回走动,四处巡逻。
他们,是启元失败的一批人,若无大机缘,哪怕他们穷尽一生,不停修炼,也只能停留在淬骨境,无法再前进一步。
之所以称他们为铜人,是因为他们的肌肤清一色呈现出自然的古铜色。
他们无法吸收炼化天地元髓,只能于药石炼液之中熬炼,强行使药石之中蕴含的天地元髓渗入身体,强壮血肉筋骨。
其实,炼皮、锤肉、锻筋、淬骨境修炼者,被称为炼士,都会以药石炼液熬炼己身,使血肉筋骨中尽可能蕴含更多的天地元髓,提升肉身强度,为以后的修炼打下坚实的基础。
只不过,止步于淬骨境的炼士,终生都无法恢复原来的肌肤颜色。
唯有突破到通灵之境,彻底炼化身体中的天地元髓,纳入魄海之中,才能使身体恢复本来的模样。
通常来说,能熔炼进血肉之中的天地元髓,以玉石最多,可惜玉石价值太高,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铜代替。
因而,通灵境以下的修炼者,肌肤多呈古铜色。
这些黑甲铜人,不过是炼皮境的炼士,相对应的,银甲铜人,是锤肉境的炼士,金甲铜人,是锻筋境的炼士,血甲铜人,是淬骨境的炼士。
当初,五指峰战役之时,金城黄家所派遣的,就是银甲铜人。
“不过是一群扁毛畜生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祁城城墙之上,一排排黑甲铜人各就各位,张弓搭箭,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
按理说,这般凝重的氛围下,所有铜人都应绷紧神弦,注视着随时都有可能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外敌。
可偏偏,就有人这么大大咧咧地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也想说,搞这么大的阵仗,有必要么?”
有人小声应和,似是颇为赞同,引得其他人暗暗点头,或是若有所思。
“也许,还有其他敌人也说不定,大家还是专注些,小心为上。”
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认为,他们想得比较远,提醒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弓箭上,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秋梧院里,策君乾早已带着金戈离开,空荡荡的小院格外幽静,房间中,大山媳妇趴坐在桌上,眉头紧皱,似是睡得很不安稳。
“都给我去死!”
黑暗中,一道恶狠狠地狞笑声响彻天空,透着无尽的疯狂。
“轰隆隆——”
一瞬间,护城大阵猛地停止运转,黑暗的夜空之中,爆发出一团无与伦比的耀眼金光。
那是,金色的雷霆。
“咔擦擦——”
紧接着,金色的雷霆化作一轮金日,九道金蛇般的金色雷霆四射而出,无差别地劈向一切生灵。
“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金戈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声,张嘴吐出一团金光,化作巨龙一般的金色海龙,若真龙一般盘成一盘,将策君风等人以及铁马包裹了起来。
“竟然是天级金雷符!”
金色海龙之中,策君风等人一脸后怕,心有余悸地望着看起凝实无比的金色海龙,一时间回不过神。
一道金芒缓缓消散,露出一把三尺金剑,这是策鸿元的法器。
其感叹声,正是从金剑上传来的。
“堪比脱胎境巅峰的全力一击,还真是舍得!”
蓝光变淡,一支镶嵌着宝蓝色玉石的金簪也显露出原形,七族老的声音随之响起。
“什么都看不到了。”
同样躲在法相之中的金戈,听着法相之外噼里啪啦的电弧炸裂声,面露焦色,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雷霆之力消散。
漫天雷霆,四处密布,对于天魂有着极大的伤痕,金戈不得不收回天魂,再也无法感知秋梧院中的情况。
一座精致奢华的院落之中,里里外外,有好些银甲铜人围成一圈,只为保护一个人。
这人,名为策沧书,三四十岁,一副白面书生模样,从头瘦到脚,整个身子如同筛糠的筛子一般,瑟瑟发抖。
他的身旁,还有两名金甲铜人,一前一后,凝神戒备,保卫着他的安全。
“谁?”
忽然,一道怒喝声响起,惊得策沧书双腿打摆,差点尖叫出声。
“哒——哒——哒——”
不重不轻的脚步声响起,院里的银甲铜人环顾四周,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看出个人影来。
“咯吱——”
就在所有人胆寒之际,紧闭着的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了。
“呼——”
夜风灌入房间,包括策沧书在内的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
“鬼啊——”
脚步声并未消失,反而愈来愈清晰,足以让策沧书感觉到什么东西的靠近。
“到底是谁?出来!”
自房梁之上,跳下一位灰发老者,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大刀,他的脸上,有三道明显的爪印。
“堂堂策家子弟,竟是这样一幅胆小如鼠的模样,还真是叫人惊讶。”
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绕梁余音,回荡不绝,在这黑暗的夜里,更像是厉鬼之音。
“无知贼子,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快现身,束手就擒。”
灰发老者如临大敌,周身血气弥漫,萦绕周身,更是分出一道血光,包裹住策沧书,严防死守。
不过,他也说得没错。策沧书,本非如此模样,只是自从他经历过十年前的那一劫之后,才变成了这般。
当年,恐怖的威压,压得好些策家男儿粉身碎骨,也压垮了好些意志不坚定的策氏子弟。
“没皮没脸的老东西,当年怎没能将你这张狗脸抓烂!”
夹杂着恨意的声音,阴测测地响起,“不过不要紧,今日,我要你碎尸万段。”
“是你?不,这不可能!”
灰发老者心神巨震,眼球突出,看着缓缓现身的老妇,骇得肝胆欲裂。
“哈哈哈,不可能?当初,我也以为不可能。可惜,你失算了。”
立身在阴影当中的老妇,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老而阴沉的面容。
竟是悄然离开秋梧院的大山娘。
“不,不,你,你听说我,当,当初——”
灰发老者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开口,想要解释。
他的年纪比大山娘还要大些,可他的修为,不过合气初期,比合气巅峰的大山娘要低两阶,根本没有丝毫赢面。
“啊——”
策沧书惊得尖叫一声,眼白一翻,昏死了过去。
在他的面前,灰发老者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金戈,艰难地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