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午6点左右，大雨浇在了小镇的头顶。我一只脚踩进了门外飘泼的雨中，左手轻轻拉上了深红色的门。老旧的门发出如同折断枯枝一样的轻响。我竖起了折伞，人已经走进雨帘。

雨水浸没到了我的脚踝，每走一步，脚上的凉鞋就像从泥浆里拉扯出来，鞋底和雨水之间有股难缠的吸力。雨珠子拍打伞面，嘈杂的雨声钻进耳朵，令我的耳膜发痒。在雨水汇聚成小溪般的混凝土路上涉足，黄昏的寂静掩盖小镇，我觉察到一种思绪变化成蝴蝶的幻象，于是我不容许自己讲话，其实我的一切徒劳声音都会因为雨幕而分崩离析。

远处的矮山藏身在身后巍巍大山的阴影里，夜色的昏暗从那个仰望的方向扩散，仿佛滴进水洼里缓缓蔓延的墨晕。街旁的灯光零落亮起，雨里啪哒啪哒落下蝙蝠，它们掉进灯影斑斓的水洼之中，翅膀裹紧了身体，悄无声息地死去。

从我思绪的肉茧里挣扎而出的蝴蝶们，徜徉在雨水和夜色之中。

女孩的雨伞小巧而鲜艳，就如同她本身一般。

她在雨帘下，背靠孱弱的灯光，手心捧起一小股雨水，紧紧并拢纤细的手指，看着雨溜过指间的缝隙，摔落在地上的雨溪里，溅起数不清的珠子。

她的姿影在沉静之中，温柔地融入了雨中。

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漫天飞舞的蝴蝶，一片片枯叶般陨落，在难以言明的情感中奉献了生命。她提起了灯笼，我看见一只素白布袋，用彩绳勒住了袋口，堵死了里面慌张飞舞的萤火。

在雨帘中，它让我感到惶惑，这些小虫们如同贴在我的眼睑上飞舞一般。

细碎的声音在我毫无察觉悄然而至的死寂夜色里骤起骤落。女孩把灯笼上彩绳的一头挂在伞柄上，原本提灯笼的手里现在提着脚上的凉鞋。我觉得这算个不错的提议，也将鞋提在手里，赤脚踏进雨中。

雨水散落在伞外的世界。也许不够均匀，然而正是雨的妙趣所在。

我们赤脚踏雨而回，带着和雨水一起旁落的心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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