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赵肆月没接钥匙:“现在?”
常战还保持着递钥匙给她的动作:“我过两天回来,这两天你先四处玩玩吧,别一个人去查屠宰场。”
***
常战下飞机已经快十二点。
喜剧的是,接他的竟然是罗东生。
常战在人潮涌动的接机口看见罗东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他问罗东生:“你和罗溪什么关系?”
罗东生没正面回答:“上车再说吧!”
罗东生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从到达出口坐个电梯下到一楼,过个斑马线就是。
常战坐下,低头收腿,不太喜欢这种空间狭小的轿车。
罗东生打着灯出了停车场,车开上了机场高速。
“先送你回去还是?”
“你觉得呢?”常战说:“我是回来看她的。”
正遇上岔路口,送常战回家直行,看罗溪出匝口右转。
罗东生出了匝口。
“我叫罗东生,她叫罗溪。”
这算回答了常战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的?”
罗东生笑笑:“我们一直都知道她有个男朋友,也知道她男朋友外号叫战爷。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不太确定,说来也巧,在您家留宿那天,正好让我捡到了她的身份证。”
常战眼睛目视前方,所以罗东生那时候就知道罗溪和他曾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为什么当时没说?”
“溪溪不想让你知道。”
一种不被信任的强烈感觉。
罗溪曾是他女朋友,她生病,谁都知道,单单瞒了他。
是觉得他常战是个遇事退缩的人?感情面前,信任是经不起折腾的。
罗东生看懂了常战的脸色,轻叹一口气:“战爷,你和溪溪在一起那么久,你应该了解她。碰上那种情况,她宁愿和你分开,也不愿意让你看到她生病的丑态。一开始的时候,她身上肿得连眼睛都挤没了,皮肤上全是淤青,整个人都变形了。接受治疗的时候她很痛苦,但她总说,治好了,就可以美美的去找你了。”
“肿和淤青的情况有了好转以后,她的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她的情况控制得不错,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她可以健健康康的活下去的。那次她去你常去的酒吧碰你,家里不放心,让我妹妹罗卿陪着。结果你看见她后,再也没有理过她。”
经罗东生一提醒,常战倒是想起来了。
那次在酒吧碰见罗溪,她剪个短发,和一个长发如斯的女子抱在一起,现在看来,那就是罗卿了。
对于罗溪的变化,常战不是没有起疑过。
她那么爱美的女孩子,舍了一头长发,还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不怪常战把她误认为同性恋。
再见她,是给她换身份证的时候,身份证丢了那么久,早都办了新的了。
她应约去拿,其实也是想见他。
为了见他,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打扮,那天他觉得她瘦得不像话,裙子下空落落的,单薄得一吹就能倒。
罗溪脸小,以前总觉得秀气,那次再见,只觉得憔悴。
特别是罗东生发给她那张,头发少了,眼圈一周都是淤青,青紫难辨。
要不是罗东生发的那句:想你的罗溪。他肯定认不出这是那个爱做美甲没做美容的罗溪。
“医生说,因为溪溪的情况良好,有的是时间等。加上医院也在尽力联系,换骨髓的事情,应该不会太久。溪溪上次见你的时候本来是想把整个事情和盘托出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我问罗卿,她说她去接溪溪的时候并没什么异样。”
罗东生一路给常战说罗溪的事情,常战只是听着,很少插话。
他把和罗溪在一起的经过捋了一下,分手之前,毫无征兆。
不是说的白血病有发烧吗?他并不记得她发过烧。
是他对她太不关心?
到了医院,罗东生停好了车,时间晚了,住院部不像门诊那边那么门庭若市。
这家医院住院部管理严格,晚上十点之后不让探病,每一层都配了一个保安守门。
守楼的保安认识罗东生,压低了声音给他打招呼:“又来看你妹妹啊?”
罗东生点头,和保安打了招呼,又递给他一只烟。
保安客气的婉拒:“这儿不能抽烟,晚上值夜又不能离岗。”
罗东生也只是客套,收了烟说:“那成,那就不勉强您了,麻烦给开个门。”
保安看一眼常战:“那什么,你就算了,但这位师傅麻烦登记一下吧。”
他说的是常战。
常战登记的时候,保安好心的提醒:“造访时间就写十点之前,不然到时候我不好交差。”
常战依言填写,写到和病患关系的时候,常战提笔顿了几秒,几秒之后,快速的写下两个字:朋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保安收了登记薄,选择性的忽视了晚上十点之后不能探视的规矩,按开了防火门,让罗东生和常战都进去了。
赵肆月失眠。
虽然不想承认,但常战走后,她还是曾在常战怎么突然回北京的疑团上浪费了几分钟。
常战落地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落。安。
剪短的两个字,平淡的语气。
罢了,除了滚了一夜,本身他俩也没什么关联。
黎蔓枝问她:“肆月姐,你睡不着吗?”
赵肆月心里有事,含糊的嗯了一声。
黎蔓枝翻身侧卧,支着头看她:“你和我战爷怎么了?我战爷怎么突然回北京了?”
赵肆月摇头:“关我什么事?不清楚。”
说完,赵肆月又觉得不对,这是以为她在为常战失眠?
“黎蔓枝,我睡不着是在想李壮的事儿。”
黎蔓枝偷偷一笑:“哦,是吧?看来不是因为我战爷。那...不是因为我战爷又是因为什么呢?”
赵肆月翘起脑袋看她,顺手抓一枕头扔过去。
“想李壮!想那孙子之前到底窝在哪个屠宰场。”
黎蔓枝掀开被子:“嘿哟!这你得找我啊!我这么好的资源怎么能不用呢?”
黎蔓枝一边说,一遍顺势爬上了赵肆月的床:“肆月姐,你忘了老杨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了?还有啊,你别看老杨现在开的是集团公司,老杨以前就是靠卖猪肉起家的。他路子广,以前的旧熟识关系也不错,你要在屠宰场找人,找老杨不就行了。
赵肆月和老杨不大有交集,并不知道老杨的发家史。一是因为老杨人比较严肃深沉,两人气场不大合的来。二是老杨比较忙,集团公司事务多,连黎蔓枝见他时间都不多,更别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可整个重庆的屠宰场那么多,老杨纵使是卖猪肉起家,也不见得能有多大的帮助。
黎蔓枝看穿了赵肆月的心思:“零几年的时候政府不是要控制肉类渠道安全性吗?所以你别看重庆大,政府指定的屠宰场肯定只有几家。那以前的小作坊怎么办?肯定是被合并了啊!这么一来,大大小小的屠宰场分归为指定的那几家后,要打听起来就简单许多了。”
好像不无道理。
赵肆月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或许李壮的假死不是因为找到合适的合法顶替身份了,也可能是政府统一屠宰场之后,对人员管理统一了,以至于王锋这个假身份用不下去,他才不得不假死?
这也算是个重大进展。
想到黎蔓枝之前说要和老杨断干净,赵肆月对于找老杨帮忙的事不免有些抵触:“蔓枝,别找老杨了,我自己能查。”
黎蔓枝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又把她推向老杨呢?
以前她不会,现在她更不会。毕竟萧何为了黎蔓枝被自家老头揍成了木乃伊,这对他不公平。
黎蔓枝当然知道赵肆月的心思,于她而言,要联系老杨,也需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
黎蔓枝有些后悔自己提了这一嘴,提了又帮不上,是显摆还是啥?
从小到大,赵肆月给她擦了多少次屁股?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
就拿刘佳佳那事儿来说,赵肆月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
她抱着赵肆月撒娇:“肆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啊?连个小忙都帮不上,倒是很会给你添麻烦。”
“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赵肆月嘴不饶人。
但她好像还挺乐意黎蔓枝麻烦她。
显得她有朋友,也显得她有本事。
黎蔓枝又蹭了蹭:“肆月姐,我想慢慢成长,成长到能为你遮风挡雨。”
像是为了应景,窗外果然起风了,黎蔓枝顺势抱着她的腰。
赵肆月笑出了声:“黎蔓枝,只要你遇事能像个大人就行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你为我遮风挡雨。再说了,在我的世界里,老子就是上帝。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都是我说了算。用不着挡。”
说完,赵肆月在被子下踢她:“撒手!滚过去!老子性别女爱好男,知道你仰慕我,但别指望能把我掰弯。”
黎蔓枝讪讪收回圈着赵肆月小腰的手:“人家也不是腐女,只想量量你的腰细了没?”
“细了吗?”
黎蔓枝若有所思:“细了!腹肌又结实了。”
赵肆月忽的想起和常战那夜,他单腿跪在她后面,双手握着她的小腰,附身贴着她的背,咬着她的耳朵说:你是我见过腰最好看的女人。
当时她问常战:你见过多少?
常战回答他:很多。
情到浓时,连比较都是情话。荷.尔.蒙指使大脑的时候更甚。
赵肆月问黎蔓枝:“握我腰的时候什么感觉?”
黎蔓枝说:“想啪啪啪的感觉。”
赵肆月踹她:“滚!隔壁找你的纨绔少爷去!”
黎蔓枝吓得溜回自己的床裹得严严实实,赵肆月在自己的床上笑。
所以难怪常战握着她的腰会那么疯狂,她的腰,光看就让人心痒痒。
她当时就想:不管他见过几个摸过几个,她赵肆月的一定是最好的。
赵肆月以为罗东生只是客套客套;没成想,他还真去了重庆。
不是去学习,说是休了年假。
黎蔓枝本来要陪赵肆月去摸排屠宰场,知道罗东生来了,赵肆月让黎蔓枝去机场接他。
好歹帮了自己不少忙,对于恩仇,赵肆月一向拎得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