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战千机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喂，既然来了还不现身要我来请你吗？”葬左手召唤出危火，右手召唤出业火，严阵以待，“但愿你别跟你那群废物手下一个德行，最好换个禁打的来。”
“原来只是个好战挑事蛮不讲理的小鬼吗？”隆隆的雷声带起乌云，乌云从天空倾泻而下，形成旷世奇观，而电闪雷鸣间，一道身影清晰可见——那绝对不是人的形态，那是——顶着巨角的棕色长毛山羊？羊兽狮身鹰翼，却如人一般直立行走。
“不讲道理的是你们，怎么还怪我了？”葬冷笑，“难道你真觉得你的命比我一介贱民要精贵的多？”
“持续几百万年的种姓制度，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
“那我们没的谈了。”葬的左眼已经变成紫色，而右眼则变成了赤红，“原本你跟你那腐朽的制度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现在，你们挡了我的路，挡了我离开这鬼地方的路。我就是见不惯你们压迫底层人民，所以我选择推翻你的制度，就这么简单。”
“天真。”千机说，“你把统治当儿戏吗？就凭你那点本事，不自量力。是路西法给你灌输了什么让你这么自信有能力跟我作对？”
“哼，自信从来都建立在能力范围之内。”葬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离开鬼界，我就不妨碍你继续在鬼界为非作歹，如何？”
“你说什么？”千机怒了，“你杀我黎民，辱我清明，还想就此别过往事一笔勾销？”
“不然呢？我是失手伤了你的人，但很可惜，好像是你的人先要断我的路。至于你，有清明可言吗？如此腐朽的统治亏你还有脸……”
千机彻底发狂了，原本他就应该算是魔兽，骨子里的兽性总让他脾气暴躁，葬这么一出明显就是火上浇油。
他抽出画戟向葬砍去，葬一惊闪身躲开，随后开启血玉模式六爪和翼同时爆出，四爪挡在身前组成了最强防御，而另外两爪探出向千机扫去，爪坚硬如铁画戟竟不能刺入一分。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千机诡异地笑道，“他们叫你血玉修罗，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想打架，那我奉陪，但，仗着人数优势算什么好汉？”葬看向黑压压如蝗虫般逐渐靠近的众鬼界亲兵和亲王公爵，吼道，“有种你跟我一对一，赢了你就放我走!”
“要是你输了呢？”
“我怎么可能输？”葬狂笑不止，“输了任你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
千机瞬间施力，葬借势退开几米远:“我向来说话算数。”
“想不到，你倒也是个英雄种子。但，如今也就止步于此了!所有人不得插手!我要这小崽子输得心服口服!”
葬借此机会向心境那家伙求助:“焱，把所有的能用的手段都使上，也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货。”
“要是我不帮这忙，看你今天怎么收场。”焱说，“用了也不见得你就能赢他，你最好把身体的主动权交给我，否则后果自负。”
“那也得等到时候再说吧。”葬不耐烦道，“快点。”
顿时，葬感觉更狂暴的力量从体内席卷而来，爆发出毁灭的态势，背部双翼羽化成紫色的鹰翼，泛着邪魅的光泽，而随后一双由火焰组成的超高温的“双翼”从他背部展开，那炽热的光芒将黑夜照成了白昼。
葬感觉到了晕眩和剧痛，浑身仿佛至于火中燃烧，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血何时已经从背部流下，还未落地便已蒸发，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倒下，还有，弄死对面。
“去死吧!”葬吼道，“全部给我死!!!”那是光与影的速度，葬如矫健的飞鹰穿云而上，恶狠狠地带着劲风砸向千机，即便是千机也措手不及。
滚滚乌云从天空倾下带起龙卷风，但这一切根本阻止不了葬的前进，他如流星破风而出，甚至不顾迅疾的风壁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所有的血反而让他更加疯狂，不带任何花哨地攻击，攻击，攻击，爪是他的尖矛和利刃，也是他最强的盾，纯粹的肉搏式战斗，血光中透出贪婪和傲狠。
业火攀缘而上，带着葬对这个人所有的仇与恨，紧紧缠绕。
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浮现，朋友们包括自己在内这些年所受的不公平的对待和苦难需要眼前这人百倍偿还。
明明都是生活在鬼界的土地上，凭什么有人生来就应该享受他人用血汗换来的劳动成果？凭什么那些肥猪要靠我们养活？他们吃好喝好鼎铛玉石，我们就穷困潦倒饥不择食？凭什么贱民误伤那些肥猪就要处以极刑，而他们就可以对贱民肆意妄为？
南希被打成那样为了苟活只能忍气吞声，西德大叔的儿子被吠舍打死却无人为其申冤，娜塔莉被刹帝利凌辱却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能够挽回她的尊严。
这都是眼前这个人的错，他身为鬼界众生的最高统治者居然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任凭这些不公平在他的国土上横行无忌，不，他就是这一切的缔造者，他才是最不可饶恕的恶魔!
我可以像从前保护我的朋友那样去保护更多还在深受其害的贱民们，我可以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只要我杀了他，只要我赢得胜利，我做的都是对的，只要正义站在我这边，我就一定不会输!
千机不得已将画戟引雷而下，电光将业火尽数逼退。
“那是——陛下的炼狱天雷火灵!”人群中有人惊叫道。
危火随即从葬紫色的双翼上浮现，同样带起了更强有力的电光雷暴，仿佛是要为业火灵报仇的架势，凶狠地向千机炸去。
“那小子的火能复制陛下的天雷火的性质？”人群中爆发出更加惊讶的喊声。但这些葬已经听不见了，他现在已经处于无意识地疯狂攻击状态，所做的一切仅靠的是本能。
“果然是这样，难怪你只用肉搏。因为你根本除了复制就没有自己的招数。”千机冷笑道，“诅咒之子的危火在你手里，那你就是混沌无疑了。如果所有的招数都能复制，那么再打下去也就没有悬念了……结束吧。”
千机快速掐诀，而随后地面震颤塌陷，露出下方埋葬的无数尸骸，处在不同方位，不觉间已形成一道罕见的阵法。
“散!”一道黑光从他手诀中散开，无数黑色的毒虫蜘蛛从骸骨间爬出向中央的葬靠近，失去意识的葬正准备发起第二轮冲锋，却正好对上千机那一双看不到眼白的黑色瞳孔，殊不知在那一刻已经中了幻术。
“这里是乱葬岗，所有那天在中元节死后的人的骸骨堆积于此，成为了毒虫的口粮。”千机的声音钻入耳膜，葬却无法将其驱逐，“他们有多少人是无辜惨死？有多少人是罪有应得？你衡量过吗？你是刽子手，是你造就了这一切，你让无辜的人送命，却自欺欺人说是他们逼你动手。”
“胡说!”在千机循循善诱的口吻中，葬逐渐恢复了意识，却发现眼前尸骸堆如山，而那天在破旧公寓中见到的那种蜘蛛正源源不断地从尸骸中爬出，朝自己爬过来。无路可退，不知何时已被包围。
“别过来，别过来……”葬用危火和业火向那些蜘蛛烧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逼退它们。
“你害怕它们吧，可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就是它们的腹中餐。
为什么你还能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心？你为贱民打抱不平，那每年又因为你的存在死去了多少妄图反抗的贱民？你一次性杀死的刹帝利吠舍首陀罗怕是不只这个数吧？
如果那天，你死了，他们就不会死了。但你选择了活，让他们替你去死了。”
“别说了!”恐惧随着毒虫的靠近逐渐大过于愤怒和疯狂，那些蜘蛛还在不断靠近，甚至有蜘蛛牵丝从空中降下，他恶心地想吐，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是的，那天从鬼门关下逃离后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被他深埋于内心深处不去想，才使他能够安然自若地继续生存。
尽管有的夜晚他会因为那血流成河的噩梦惊醒，但他只会欺骗自己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路西法或许都只是一个臆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就是孤身一人生活在黑暗丛林中。
后来，葬遇到了石曜，让他更相信了自己自欺欺人的念想。他愤怒撒旦不断来打扰他的臆想，告诉他路西法和鬼门关的噩梦都是真的，让他不得不一次次从梦中醒来。
于是葬便在半梦半醒间活着，遇到撒旦时便醒来面对现实，面对石曜时便活成了梦中的模样。
直到曜石族被擒，告诉他必须面对现实了。葬才算是明白现实是逃不掉的。无论如何必须面对。
为什么要恐惧那骸骨？为何要恐惧那毒虫？因为那天那座公寓里，葬没有对石曜说出的实话，就是他知道那些骸骨是哪来的。
人是他杀的。
那家人是蛊师，以为刹帝利养蛊虫为业。
那天血洗鬼门关，他迷蒙地栽到了那家人的房上，砸碎了那家的房梁。
乘着血玉的狂暴力量，他再一次在无意识中杀戮，将蛊师一家灭了口。
蛊师临死前放出了精炼的毒蛛，却恰好让葬借着那微末的对蜘蛛的恐惧恢复了神智，眼前这一片惨景让葬受到极大的惊吓，最终夺路而逃。
最终他忘掉了这一切，因为与那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噩梦比起来，这种小小的噩梦实在是微不足道。
可那天歪打正着与石曜兄弟的探险，让他想起了所有。
他无法驱散来自内心的恐惧，“让它们别靠近我!别过来!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
“所以，这就是你输的原因。”忽然间，周遭幻象碎灭，千机的声音出现在葬的耳边，那一刻葬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啊——”一种痛彻骨髓的痛从脖颈处蔓延，像火在烧，又想冰在凝结，全身处在骤寒骤热的状态下，最终仿佛被扔进了极寒之地，全身冷到打颤，仿佛血液都凝固成冰，然而疼痛丝毫不减。
葬倒在地上，捂着那处伤痕，他明显感觉没有流血，或许不能称为伤痕，但那种噩梦一般的疼痛，却是真实的证明，“……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下了个咒，防止你反悔。”
“你……”
“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千机冷冷地说，随后吩咐围上来的亲兵，“把他给我带走，要活的。扔十八层地狱去，我要亲自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