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诗涵每天都会上很久的晚自习,我等着她走出教室,然后追了出去。
教学楼外的道路上,一盏路灯洒下洁白的光芒,光芒里有几个黑影在跳动,那是飞蛾的影子,它们在寻找它们的光明,却在别处的光明里留下黑影。
我请求道:“周诗涵,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周诗涵停下脚步,宋小芳很配合地故意前行一段距离。
周诗涵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你说吧。”
我不喜欢面无表情的周诗涵,我喜欢微笑的周诗涵,对我微笑的周诗涵。
我说:“我信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周诗涵说:“我信,然后呢?”
我说:“我会变得优秀,我会超越你。”
周诗涵说:“就算这样,又能怎样?”
我说:“这样我就能一直追逐你的步伐,你考什么大学我就考什么大学,你找什么工作我就找什么工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周诗涵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厌烦地说:“你这是赖皮!”
我说:“我这辈子就要放肆地在你身上赖皮一次。”
周诗涵沉默了,片刻,又恢复为面无表情,说:“以前我是考不过你,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说:“一样的,敢不敢来一场约定,如果我考过你,你就答应我。”
周诗涵否决道:“这两者根本就没有关系!”
我说:“有关系,这样我们之间又能恢复以前的场景。”
周诗涵再次陷入了沉默,却突然轻淡地笑了,说:“好呀,你既然这么有信心,如果你考了年级第一,我立马答应做你女朋友!”
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
那是随便谁都能考的吗?那是说考就能考的吗?
我现在是年级数百名,怎么可能考到年级第一!
就像一棵生在最阴暗角落里的树,你却要它结出最绚烂的果;就像你只给我一片废墟,却要我修建出最华丽的宫殿;就像我只有一副竹排,你却要我去环行大海。我再有信心,也不会狂妄到这种地步。
她这是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最无情地拒绝我。
拒绝得令我无法反驳。
见我答不上话,周诗涵绝然地说:“既然做不到,以后别再给我提感情二字,我依然当你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否则,我会和你绝交,我说到做到,就这样!”
周诗涵说完扬长而去,优雅,又带着残酷。
我呆呆地站着,像被掏空了所有的心思。
我讨厌女孩的绝情,绝情的女孩最不美。
我留在地上的影子缩成很小的一团,似乎还没有那些飞蛾的影子大。飞蛾的黑影依旧不停跳动,飞蛾依旧一次次撞向灯罩。我简直怀疑,它们懂什么是光明吗?它们又懂自己为什么追逐光明吗?
胡文童轻步走来,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关切地问:“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事。”
我怎么可能没事,可我又能有什么事呢!
仁川从不远处走过,撇撇嘴,嘲讽道:“原来真的有癞□□想吃天鹅肉!”
这个□□的居然一直躲在旁边听和我周诗涵说话。
同行的赵宏飞说:“别这么说,万一别人真的吃到了呢!”这是反语。
仁川冷笑道:“呵,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如果他考到年级第一,我就去买块豆腐撞死!”
胡文童愤恨地说:“我要整死他们两个!”说着就要冲向仁川和赵宏飞。
我一把拉住胡文童,劝道:“算了。”
胡文童只能带着一脸怨恨眼睁睁看着仁川和赵宏飞轻蔑地走远。
胡文童不解地看着我,说:“平哥,这不是你的性格,我都听不下去了!”
我说:“人,总有一个时期会被人看不起!”
胡文童说:“我不希望任何人看不起你!”
他不希望我被人看不起,就像张建不希望我被人伤害一样。
上天是公平的,我能遇到这些最真诚的兄弟,也就会遇到那些最阴险的小人。
我释然地笑了笑,说:“随他们,我们跑步去。”
胡文童又是不解:“跑步?”
我说:“对,跑步,锻炼身体,舒缓心情,你这一身肥肉更需要多跑步,以后每天晚上我们都跑跑步。”
胡文童憨憨地笑了,说:“行,我陪你。”
这就是兄弟,总会在你落寞的时候陪着你。
我和胡文童来到操场,开始跑步,尽管我的腿还有些疼。
一圈,两圈,三圈……
五圈过后,胡文童跑不动了,喘着粗气说:“我们回宿舍吧,回去晚了,仁川那个□□的又会告我们黑状。”
我说:“管他的,你歇着吧,我想再跑一会儿”。
六圈,七圈,八圈……
我喜欢运动,呼出满心的晦气,吸进新鲜的生气。于慢跑中,许多心刺都不再那么尖锐,许多浮躁都不再那么灼烧。当我还能慢跑的时候,意味着我没有死亡,有足够的能量和心智去酝酿重生。
我们回到宿舍时,宿舍已经熄灯。仁川大声说,以后早点回来,自己不睡无所谓,别影响要学习的人休息!胡文童拳头紧握,我再次拉住了他。有李mole护着他,仁川认定我现在不敢动他一根毫毛,对我有恃无恐,我现在的确不敢动他一根毫毛,但将来,我一定会找个机会狠狠地把这一切还给他。
我的性格没变,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件事需要的不只是信心,更是信念。
我没有回答周诗涵,因为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如果我做不到,说再多有什么意义,如果我做到了,还需要说什么?
我要用行动回答她,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行,但我会做出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