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逢驿使【六】

之一

我看到了无边的红色，那比黑夜更让我窒息，流动着的黏腻的液体朝着我的方向流过来。

我并不怕，可我讨厌这无边的红色。

有黑影伴着红色的阴影渐渐走了过来，那是黑夜的影子吗，陆爷爷告诉我，既然不能选择，那就面对，阿盈是个勇敢的孩子。

没错，我是勇敢的人。

一丝光亮逐渐透了进来，精致的柞绸外人来人往，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纤细的手指抚上额头，“嘶～”，少年苍白着脸倒吸一口冷气，手指触及的地方是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清亮的眸子打量着现在所处的屋子，外面刚端了水盆出去的人影好像是侍女姐姐，他刚想开口，才发现无法发声，喉咙现在干的厉害，他想起身倒杯水。

“小公子醒了～”，熟悉的声音似乎还有微微的颤抖，少年刚从床上下来，迎来了扑上来的人。

来人慌慌张张的拿着一把与身份不符的蒲扇，将他转过去仔细的看着身上还有哪里有伤处，嘴中还不停地念叨，“我以后晚上看着阿盈睡觉……”

少年似有嗔怒的将来人慢慢扶着坐在床边，撅着嘴道，“陆爷爷，阿盈都这么大了，哪能让人陪着睡呢？”

陆管家长叹一声，将赵盈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慢慢试探的问道，“阿盈，能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赵盈眼睛转了转似在回忆，“阿盈昨天晚上很乖啊，吃了侍女姐姐做的点心就睡觉了。”少年纤长的眉毛皱在一起，“不过……”

陆管家给少年摇着蒲扇的手一顿，听罢往前一步，“怎么了？记得什么事？”

少年秀气的唇顿时撅了起来，忽然挽起管家正在替他摇扇的手臂，道，“阿盈昨天做噩梦了。”

陆管家手中的摇扇停了下来，慌忙问道，“有没有吓着阿盈？”

少年摇摇头，抱着陆管家手臂骄傲的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没有，阿盈很勇敢哦。阿盈把那些脏东西都赶出去了……”

管家的身形一顿，笑着摸摸少年柔顺的头发，“我们阿盈真勇敢。”

陆长歌坐在书房内，听着面前陆府的大夫汇报着少年的情况。

“小少爷的情况如今已经好多了，自刚来帝都时，几乎每月一次，如今已经控制到半年一次了。而且，半夜惊厥自残已经轻了许多，看来，小少爷的意识正在自己对抗着那段之前不愉快的记忆。”大夫是陆家的大夫，守口如瓶自是本分。

“嗯，阿盈确实依你所言，不再同别人接触，症状已经有所改善，只是，这种，真的无法彻底治疗吗？”陆长歌抚摸着左手的扳指道。

青衣的大夫俯身，“属下无能。”

陆长歌抬头挥挥手，“下去吧。”

书房门又被重新关上。

之二

一本书有了实体化为人形实在是很可笑的事情，可我并不这样觉得，我有意识的那年，煜国的国主是一位勤勤勉勉的男子，走着远大的抱负，那时候，煜国还未有如今这样大的疆土。

我那时也并没有多么高贵，没有专门供我住的地方，更没有专门的侍女来擦拭。住的地方很随意，有时是在那位国君的奏折底下，有时被他借给一位不爱笑的冰块脸研究。

虽说那时我的身价有些掉，但也不至于被随意借鉴吧，可我有心无力，后来，听说那位不爱笑的冰块脸竟然帮着王座上的那位打下了一片江山，我能感觉到，那位冰块脸不是我们这一类人，它甚至不是煜国的人，再后来，只听闻那位冰块脸走了。

帝君为此还伤心了许久。

我能感受到，自它走后，煜国的后三百年的轨迹正在慢慢生成，国典之上，一切都已被安排好。

在它走后，我才知道，它叫柩袼，住在观星台，官职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