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是我的”。」
——题记
云罗有危险。
这是瑞尔斯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他又打了个电话回去,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直觉告诉他,赶到赛西利亚的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挂断电话,云罗再也支持不住,一头磕在了床沿上,顿时额角绽开血红色的花,发作的毒/瘾侵蚀了她的神志,她又听到电话的响声,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云罗伸手抓向虚空,没有接到现实中的电话。
“救救我……”
……
云罗卧在地上,眼神黯淡。
头发和衣服已经被汗水彻底浸湿,像是洗过澡,云罗脱力般瘫在地上,提不起半分气力,更不要说是简单地坐起来了。
只有脑子还能运转计算,云罗突然又觉得,自己染毒这件事恐怕并不是达芙妮和慕枫联手那么简单。
那水里的剂量虽然很大,但好像不至于一下子染上,云罗想到这里,突然汗毛耸立。
云罗想起那天慕枫问她要不要尝尝好东西,拿着毒/品袋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她自然是拒绝,慕枫没强迫她,呵呵笑着说“来日方长”。
以她对慕枫的了解程度…说不定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会从各种渠道沾染到毒/品,直到达芙妮亲临凡域,这个天大的阴谋终于浮出水面。
“还真是…呵。”
云罗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慕枫盯上,虽然她自认掩饰很好,但转念一想,另有目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她一开始接受慕枫的援助,就有极强的目的性,慕枫那时候察觉不到,现在他应该想通了才是。
杀人灭口的事情太简单了,云罗现在的状态,慕枫抬抬指头都能灭掉,可布莱恩到了赛西利亚也不像是要赶尽杀绝,似乎更倾向于活捉。
为什么一定要活捉呢。
云罗没来由地想到有时候和慕枫单独见面,慕枫会故意挨得特别近,做些不算越界的小动作,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她露出马脚之后,慕枫也显得特别平静,之后却发生了那天包间里的事。
慕枫第一次露出那种凶狠的神情,虽然他全程极力克制,却让云罗产生了骨头快被他捏碎的错觉。
难道……
云罗的脊背升起一丝凉意。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云罗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手机的影子,好不容易抓住手机却手一滑,手机离开手的禁锢,飞扑到自己脸上。
“……”云罗拿开砸到脸上的手机,心情复杂地打开通讯记录,发现瑞尔斯的五个未接来电。
云罗望着那个号码,神色复杂。
“嘟——嘟——嘟——”
“云罗?你怎么样了?”
瑞尔斯有些气喘吁吁的,云罗皱眉不解,“你干嘛呢。”
“我在赶路,”瑞尔斯单刀直入,“你在哪。”
“跟你没关系好吗,咱们是对头吧,管得真宽。”
云罗有些颓然,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活捉,但现在这个形势,她已经快被逼上绝路了,可她不能去求助瑞尔斯,不但会将自己推入火坑,瑞尔斯也很危险。
“……你是不是在赛西利亚。”
云罗握着手机的手一颤,手机又砸到脸上。
“看来我猜对了,”云罗的沉默让瑞尔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抓你的人,就是布莱恩了?慕枫为什么抓你?”
“你……”
“不,”瑞尔斯打断她的话,神色凝重,“我应该问,你到底是哪边的,对吧?”
“那你说说看吧,”云罗躺在地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宾馆的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云罗置若罔闻,“看你能猜到几分?”
“我从看到你和威斯克的关系时就怀疑你了,”瑞尔斯跳上快车,云罗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列车开动的声音,“深更半夜的,你坐什么火车?”
“去赛西利亚,”瑞尔斯给一旁列车员查了票,就站在车厢的门前,“我最快三个小时就能到赛西利亚,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你还真要来啊…”电话那头似是叹了口气,“陪你聊聊也无妨,那就谈谈你的猜想?大侦探先生?”
“威斯克那个老狐狸虽然挺招人嫌的,对着女孩子又总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但原则性的错误不会犯,”瑞尔斯掏出口袋里的钥匙链子,看得出神,“以前也有过一个女人想从他嘴里套出情报,和威斯克装作是情/人,威斯克查清楚之后,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做/掉了。”
“所以,不论是从哪一个角度出发解释你和威斯克是情人这件事,都不合适,”瑞尔斯说到这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截止目前,我说的都还对吧?”
“没错,”云罗将手机放倒,调大了音量,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继续。”
“我让布莱恩查过你的底,”瑞尔斯不紧不慢道,“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估计有价值的都被他吞了,那不重要。你是索伦森举荐来的,所以我大胆地揣测一下,你跟索伦森,威斯克的关系不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
“嗯。”
“其实能猜到这些,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瑞尔斯却话锋一转,并不打算再说下去,“可能性太多,疑点也多。我不敢妄下定论,至少我知道你不是慕枫的人。”
“这倒是没错,”云罗突然笑了,“难道菲罗尼没告诉你我的身份?”
“没有,她只说自己和你签过几年合同,饶是她这个聪明人,警告我的话一套一套的,”瑞尔斯的目光飘向车窗外,漫不经心道,“过度关心,可不像是你的合作伙伴啊。”
“嘁,就允许合作,不允许做朋友了?合同不过是走个形式,看起来更名正言顺,仅此而已。”
“综上所述,我更倾向于你是和慕枫有旧怨的中立派,至于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就好。”
“嘴好甜啊,”电话这边的云罗快笑成花了,“我都不忍心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了。”
“我可不是鬼。”
“所以才不想这么说嘛。”
“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瑞尔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了心里一直怀着的想法。
“谁啊,哪边的?”
“地下界的,是哪边的我不知道。”
“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找这个人。”
“卡狄修斯。”
云罗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没想到你认识她啊,”如果瑞尔斯在的话,一定能发现云罗的表情极不自然,“是个挺好的人,就是突然销声匿迹了。”
“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瑞尔斯感慨万千,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可我真的忘不掉她。”
“真难得啊,有生之年能听到你瑞尔斯这么深情的时候,啧啧啧,值了。哎,别告诉我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母胎solo至今吧?”
“你不是知道的吗。”瑞尔斯无奈地笑笑,语气竟不自觉地有些宠溺。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静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风声掺杂着人的吵嚷声,紧接着又是类似打斗的声音,风里又好像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听得瑞尔斯心里一紧。
“砰!”
“靠。”
枪声响起,瑞尔斯心里一紧,又听到云罗那边的骂声,更加紧张,“云罗?”
云罗听到口袋里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下,听到脚步声后一咬牙,转身折进巷子,不料抬头看见了探头,暗叫不妙后调转方向,向边境跑去。
被神域的人抓住总比被布莱恩抓住好,云罗打定了主意,向边境靠拢。
“她想出境。”
“没事,边境有人,能抓住。”
云罗对危险浑然不觉,依然向边境跑,跑至围墙却没发现巡逻的士兵,强烈的危机和不安感涌上心头。
中招了。
云罗终于放弃了抵抗,听着杂乱不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掏出尚未挂断的通话,手颤得厉害。
“瑞尔斯,你知道吗。”
“我父亲在的时候说,他希望我一生平安喜乐,对世事万变,有云淡风轻的心态,有可包罗万象的心胸。”
“母上说,她希望我拥抱大海。”
“因为我家常年只有风雪和黑夜。”
瑞尔斯尚未消化完她的那番话,就听杂乱的脚步更近,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云罗!”
“马到成功哦。”
“终于抓到你了,云罗。”
瑞尔斯一怔。
“你动作也太慢了点吧,布莱恩。”
“属下失职,一时不备,竟让她跑了。”
“啧啧,云罗,别露出这么凶狠的表情嘛,当初你投靠我的时候,不是很听话的吗?”
声音不是太清晰,尽管如此,瑞尔斯还是认出了慕枫的声音。
“听话?”云罗靠在围墙上,血从左肩流至手臂,滴滴答答地向地上坠落,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不辞辛苦,一定要活捉我的理由?”
“对呀,”慕枫笑容不减,将她按在墙上,“他们说我都把你惯坏了,惯出小公主脾气让我负责。我觉得他们说挺对的,是我的小公主发脾气嘛,当然是我来负责‘教训’不听话的小公主呀。”
“能别一口一个小公主叫吗,我恶心得慌,”云罗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面无惧色,“至于你这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切,别了吧。”
“说实话慕枫,跟你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更别说你想方设法跟我独处,还有那么些下作,不知廉耻的小动作,你竟然觉得我乐在其中?”
慕枫脸上的笑终于全部淡去,云罗终于说出深埋心底的这些话,挂断了和瑞尔斯的通话,脸上只剩下如释重负的笑。
我要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了,母上。
那我还能再看见阳光吗?
云罗抬头望着星星点点的黑夜,终是没等来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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