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率领虎军,直扑王屋山。
一路杀得可是痛快,虎军过后,王屋山下逍遥镇不复存在。
卫军凭借山势抵挡虎军。
然虎军人数数倍于卫军,就算不熟悉山中情况,被卫军勉强多撑几日,胜负也不过是时间早晚。
五十卫军拼了性命,死伤过半,终究是抵挡不住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凶猛虎军。
李过堵在山门,放肆大笑:“公主,快出来吧,咱们虎军特地来接你出嫁!”
李过大手一挥,就要下令冲杀上去!
田见秀慌忙阻拦:“将军稍慢!”
“咋啦?”李过眼一瞪。
田见秀道:“猎物已是瓮中之鳖,将军何必着急一时。既是佳人,就要以礼相待,若是大明公主心甘情愿献身闯王,那才是打了崇祯的脸面,叫天下人看看天命何在!”
“酸腐酸腐,啰里吧嗦!”李过不耐道,转而大笑:“公主自愿献身,哈哈,这样好!”
李过问道:“那依军师意见,这仗该怎么打?”
“围困,消磨其意志,叫她自愿投降。”田见秀答。
李过哈哈大笑:“娇生惯养的公主,谅她也忍不了几日惊吓。”
李过遂传令,围死阳台宫,不叫一鸟飞出,不叫一禽进入!
……
此刻,已是深夜。
阳台宫中却是无人安睡,就连小明虎也乖乖坐在床上,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静坐房中,不言不动,静看桌上油灯火焰弱弱燃烧。
安宁在屋中团团走个不停,口中念叨不休:“这可该怎么办?”
“安宁。”
“啊?公主,您有主意了?”
“灯芯该剪了。”
安宁愣了一下,不由看向桌上的油灯,灯芯已经烧得久了,火焰越来越微弱,眼看就快要熄灭了。
“是。”安宁走过来,拿起桌上的剪刀,剪掉烧烬的灯芯,火焰一闪,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公主……”安宁焦急不安:“反军就在山门外,他们叫嚣着要抓您,该怎么办啊!”
长平公主淡淡说道:“咱们只管莫让灯灭,看清眼前吧。”
安宁大惑不解,难道公主真得不害怕吗?
这时,门外传来周世声音:“公主,臣有事禀告。”
今日,周世率领卫军与反军周旋交战,天黑犹未归。
安宁早就焦急担忧,此刻听见周世声音,顿时惊喜交加,不等公主发话,就奔向门边。
安宁一把拉开门扉,忍着哭意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周世向安宁颔首安慰,随即进入屋内。
“公主,臣回来了!”
长平公主不由站起。
她坚强维持的平静终于在见到周世之后破碎,她双目急切,樱唇微颤,不由向周世奔走两步。
只见周世穿一身玄色衣衫,带着杀场肃杀、凌冽寒气和浓郁的血腥气味,却令人镇定、心安。
长平公主平复下激烈心情,道一句:“你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如寒冬火焰,瞬时驱散了周世身上的寒冷与伤痛。
周世的目光由凌厉变得柔和。
“公主,反军人数众多,我与将士们难以抵挡。”
长平公主静默片刻,反倒松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尽力了。我们就等待天意安排吧。”
“我与将士们共谋一计!”周世坚决说道:“我们趁夜偷袭,拖延敌军,请公主撤离。”
长平公主一惊:“让我逃?”
“是!”周世咬牙道。
他怎放心公主一人逃离?然而眼下,他唯有舍命阻拦住反军,才能为公主争取一线生机。
长平公主心中忐忑,她区区女子,有可能逃出敌军股掌吗?就算躲过敌军追击,她又能在深莽大山中逃出生天吗?
她不知道。
不!她很恐惧,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不,我们逃不出去的……周世,你不能抛开我们……”安宁惊恐说道。
“公主!”周世严厉说道:“你必须逃出去!勇敢些,我们会在你的身后挡住敌人!”
长平公主难下决心。
即便她强作镇定,她依旧是未经风雨的天之骄女,恐惧使她犹豫不决。
同时,长平也深深知晓,她一旦落入农民军手中,将是生不如死!
长平公主一阵晕眩,站立不稳。
周世焦急相扶。
长平公主扶住周世的手臂站稳身体。
她手心下一片濡湿。
长平公主心中一震,原来周世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只因那是玄衣,粗望之下不易察觉。
长平公主紧紧扶住周世的手臂,她望向周世的眼睛,看见他的担忧与决心。
顿时,她深深感动。
她不知道,这些天的战争中,周世与将士们是如何与力量悬殊的反军展开殊死搏斗;
她不知道,能将衣衫湿透到底要流多少鲜血;
她却知道,将士们每天、每时归来的人数都在减少,没有回来的将士们就牺牲在了王屋山中,悲死在反军刀下;
她却知道,出了阳台宫的门,就是残酷战场,就有尸横遍野,就有恶魔在尸海中虎视眈眈!
周世与将士们是要用自己的性命给她争取唯一一丝逃生的希望。
不知何时,一只小手抓紧了长平公主的衣角,小明虎也许知晓了此时境况,他不哭不问,只要让他跟着公主姐姐,去哪里都不怕。
长平公主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好,我走!”
周世大喜:“事不宜迟,请公主立即出发!”
长平公主领着明虎与安宁,走出屋门。
十五名士兵齐齐站在院中,这些士兵,每人都是浑身鲜血,有的断了手臂,有的身重刀伤,有的头破血流……但他们都整齐的站立着……
长平公主一一走过他们,每走过一人身边,就有一名士兵向她单膝跪下。
当长平公主走过所有人时,只听见身后传出铿锵呼声:“公主放心!我们会拼尽性命,阻挡敌军!”
长平公主热泪盈眶,她闭了眼,将眼泪逼回。
而后转身,就是高贵坚毅、不容亵渎的大明公主。
“众将士,本公主记住你们的衷心了!大明,记住你们了!”
长平公主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她不再迟疑,不再回头,决绝地向着后山奔去。
安宁跟随在长平公主身后,心中满是惊恐与不舍。她忍不住回头望去,看见周世与十五将士视死如归的身影。
安宁再也忍不住眼泪,她知道,这将是她与周世最后一面,她想再多看他一眼,将他刻在心中,也让他记住她的样子。
似乎是感应到安宁的注视,周世将目光从公主身上移开片刻,望向安宁。
安宁看见周世对她无声说话,她的眼泪汹涌流出……
“我会的,我会……保护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