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十六 阴谋
作者:长彻      更新:2019-11-22 20:39      字数:3276

秋烔看着那只发簪出神,等小瑶打了水进屋,慌忙之中直接塞进了床头妆匣里。

但是她忘了上次用过妆匣之后挂了锁,因此弄了几下都没有打开。

“咳咳。”

秋烔听着声音不对,一抬头,发现并不是小瑶回来了,而是闻熠,当即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拿着簪子的一双小泥手藏在了身后,下意识地认定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被闻熠看见。

但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闻熠的眼睛,他忽然升起几分好奇,问道:“你在藏什么?还怕我看见?”

“啊?没什么啊,我什么也没藏。”秋烔说着,把东西放在身后,两只手伸出去给闻熠看。

闻熠看了一眼之后,嫌弃地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今年几岁,怎么还玩起泥巴来了?”

秋烔当时只想拍拍自己的脑门,光顾着藏了,连手上有泥都给忘了,这下可丢人丢的够大。

闻熠见她不说话,低着头,还以为是在委屈,于是又道:“难道是摔着了?”

“不是,”秋烔忙解释,指了指床头放着的鲁班锁,说道:“它掉进泥坑里去了,我去捡,才沾上的。”

闻熠一看之下,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球,又听秋烔补充道:“那天市集上得来的鲁班锁。”

于是他才恍然大悟,说道:“这么脏还捡什么,丢了,改天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不行不行,”秋烔忙道:“我捡都捡了,小瑶去打水了,一会就洗干净。”

“不是洗不洗的问题,这锁,本就是由细小零件衔咬而成,又是木质的,泡了水便会发胀,胀起来可就拆不开了。”

闻熠一边说着一边向床边靠近,眼睛虽在鲁班锁上面,但是余光却瞄着秋烔的身后,他故意转移秋烔的注意力,趁她分神之际,猛地欺身过去想拿她身后的东西。

但是一向反应慢半拍的秋烔此刻却像打了鸡血一般,速度比闻熠还快了几分,她见来不及拿起另藏别处了,干脆整个人向后躺去,直接把它压住。

簪子硌得她后背生疼,纵使如此,她还是忍痛压住不放,而闻熠一扑之下吃了个空,一条膝盖抵在床上,半只右手被秋烔一并压在身下。

闻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恼怒,说道:“我又不抢你的,只是看看,快躲开,我只数三个数。”

秋烔心中焦急,两人此时的姿势又给了她莫大的压力,而那边闻熠已经开始数了。

“一、”

“二、”

“你这样和抢有什么区别啊……”秋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小声说道。

“三!”闻熠却不管那么多,方一数完,压在秋烔身下的右手忽然发力,单凭一只手就把立志长在床上的秋烔翻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拿到了,忽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闻熠顾不得再抢东西,连忙起身,看见小瑶正瞪大了眼睛呆立在门口,水盆掉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温水流了满地。

秋烔长出了一口气,又神气活现起来,说道:“叫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一个小姑娘抢东西,这下被撞见,丢人了吧?小心我去找阿娘告你的状。”

一边说还一边笑了出来。

小瑶听后才意识到原来两人是在打闹,忙道:“我没看见!我……我方才手滑,这就再打一盆水来。”

“别打水了,先把屋子里的水弄干净,”闻熠耐着性子说道,然后看了秋烔一眼,说道:“你就藏着吧,看你能藏多久。”

说完便踩着满地的水出门去了,小瑶心中奇怪,等人走后,才悄悄问秋烔:“小姐,你们在争什么呢?”

“没什么。”秋烔打定主意谁都不告诉,待她把簪子放好,以后若是被人问起就只说是自己买的,只是那芙蓉玉价值不斐,还是待下次见到骆哲了还给他为好。

事实上,闻熠来找秋烔并非心血来潮,骆哲翻墙出去的时候他正好路过花园,习武之人一向警觉,因此很容易便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只是追去看时,只远远瞧见一个背影,看着有些像是骆哲。

但是他想不出骆哲有什么缘由非得如此无礼地翻墙前来,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脚步却不受控制一般地带他走到了秋烔的房中,一进屋又见她神思惊恐,还藏着什么东西,便推测出来定是骆哲所赠。

只是不知骆哲是何用意。

秋烔这边拼命藏着掖着,闻熠打定主意,下次直接去问骆哲,毕竟男人之间也能更加坦诚。

*

西烨营雄姿英发地向西拔营的那一天,丞相张公治在上朝期间,倒在了大殿上。他年逾花甲,体力已经难以跟上他的思虑,勉力支撑至今,终于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了。

皇帝亲派三位御医一同为他诊治,最后虽保住了性命,却恐怕再也难以处理政务。

皇帝叹息,虽然十分不舍,但是如今国家的局面容不得空缺,于是几日之后,下旨由南信暂代丞相之职,待张公治病愈后,再交还回去。

但是谁都知道,张公治再回朝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南信的女儿在宫中颇为受宠,如今已有了身子,嘉封为妃,日后若是诞下龙子,定会有加倍恩赏,南信的丞相之位,已是囊中取物,时间早晚罢了。

此事定后,谢瑞更加心神不宁,自从那日南湖游船一事之后,南信便再不理睬自己,但他的门生却接连上奏参自己的本,就连他的内线庄氏,在家中也备受冷落,据说南信已经接连一月都宿在侍妾房中了。

他甚至笃定南信已经知道了实情,只是在寻一个机会,便会与自己算账。所以,他必须要在南信找到那个机会之前,先给自己找到一条活路。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之前戎阳说过穆家穆崇是受了庄承的提携才来到京城,若是要选混淆视听的替罪羊,或许他们家最为合适。

谢瑞在书房之中枯坐至傍晚,终于叫来了戎阳,安排他再次去往凌南。

此时,左迎安嫁入穆家已有一段时日,穆夫人见她已经熟悉了家中大小事情,于是便把账目和钥匙都交与她保管,顺带管家之事也全由她来做主。

穆夫人得了清闲,近来又风平浪静,便开始琢磨起闻熠的婚事来。

按说现下闻熠身上没有功名,未来官途如何尚未可知,但是一些商贾人家偏就喜欢这样的女婿,他们看着穆家大公子如今的地位,就对他的弟弟同样看好。

穆夫人也有她的考量,她总觉得,闻熠抓周时一手拿官帽一手拿金元宝,许是以后的官路需要金银护持,虽然她将这个想法说给穆崇听时,得了好一顿嗤笑,但她却一直自认有理,想着自家一时半会难以大富大贵,那就不如与商贾联姻,也能得一笔丰厚的嫁妆。

她反复权衡,最终看上了做丝绸生意的闫家大姑娘。

当闻熠两日来第三次从母亲口中听到“闫大姑娘”这四个字时,才终于发觉一点不寻常的气息,穆夫人知道穆崇文人心思,看不起商贾人家,一心想让闻熠也走闻耀的老路,先博得功名,再与官宦人家成亲。

所以她提起这位姑娘时,都是背着穆崇的,她打定算盘,若是闻熠能看上这个姑娘,她再去劝自家老爷也会更容易些。

但是闻熠却猜到了自己母亲的打算,于是在第三日全家一同用晚饭时,他故意说道:“母亲今日怎么没提起闫大姑娘了?”

穆夫人微微一愣,随即向他使了个眼色,穆崇却已经听到了,于是追问:“闫家?哪个闫家?”

穆夫人无奈,只好提前把这些事情抖了出来。穆崇听后,果然面上不悦,对闻熠说道:“你只管用功读书,准备科考,你母亲说了什么,大可不必理会。”

穆夫人当众被拆了台,面子上挂不住,出言顶撞道:“什么叫不必理会?闻耀已经成亲了,我们做父母的,怎可厚此薄彼,不为闻熠想想呢?”

闻耀低着头吃饭,从桌下拉了拉左迎安的手,示意她也不用担心。

穆崇说道:“厚此薄彼?你这话可就说的严重了,你也不看看闻耀比闻熠大了多少年纪,我看闻熠,再过个六七年再成亲,也是不晚的。”

“那可不行,他们兄弟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现如今闻耀在翰林院本就忙碌,又有了安儿陪伴,剩下闻熠,难免会觉得孤独。”

穆崇看了一眼闻熠,说道:“莫要把你们这些女人心思安在男人的身上,再说了,不是还有秋烔吗,看你说得这般凄凉。”

“秋烔?我看秋烔和安儿玩得很好,她们女儿之间,更有话说。”

“母亲不必再为我操心了,”闻熠说道:“我晨起习武,日间读书,忙得很,顾不上别的。”

穆崇十分满意,说道:“你看看,儿子如今多懂事,就只有你,整天沉不住气。”

穆夫人仍然不放弃:“你顾不上,你们都不急,过个三年五载,好人家的女儿都被别人定去了,我看你急不急。”

闻熠和闻耀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的表情,秋烔则闷头吃饭,生怕母亲一把火点到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