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镜花水月
作者:澹澹      更新:2019-11-22 21:21      字数:3653

“你巴不得这婚约被毁是吧!如此你便能和心上人双宿双栖了是吧!我承认,我曾经对你并无爱意,把你带到身边是别有它图!可如今你让我失魂落魄!让我魂不守舍!这便是你的错!你的错!你把我折磨至此你心里很得意吧!这就便是你想见的吧!你满意了吧!”

太子的怒火从胸腔喷薄而出,整个人都燃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从心底而发。八年,我忍了八年了,多少忍无可忍的事都咬着牙挺了过去,多少次怨愤冲冠自己都安奈了下来。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早已如一滩死水再也激不起波澜了,竟不知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竟能让自己这般沸腾起来。

卫澜的心砰砰猛烈地跳着,盯着他烧得赤红的双目,只觉着一阵热焰扑面,她要被这盛怒之火吞没了,她侧过头想要躲开,却被他用力一扯,又拉了回来。这手腕被他紧攥得一阵阵疼痛传来,卫澜两只眉惶恐地蹙在一起,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掰开他紧握自己的手指,可他握得那么紧,怎么掰得开呢!

她越是要躲,太子的心越是着了魔,有如一条巨龙在体内吟啸蹿腾,想要找到可以冲破的路口。他拉着卫澜的手猛地一推,卫澜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她用手撑着地面想要坐起,只觉得一阵压迫感欺身而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被太子拥在了身下。

“殿下……”卫澜惊慌,颤声唤到,一时只觉冷汗涔涔,贴在地面的背冰凉得如太子此刻的眼神,让人心生恐惧。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太子随着太子的一声怒吼,巨龙腾空而出,太子的一腔怨怒冲破了理智。

卫澜惊恐的双眸在他眼中放大,放大,转而便不见了,他将她还未言出的话生生吞进了自己的口中。他有若失控的野兽般掠夺着,不仅仅是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她的唇,她的肌肤,她的味道……他全部都要占有!

卫澜用力挣扎着,可是被他双臂死死地钉在这冰凉的地板上,她动弹不得。她扭着头,却被他双手紧紧箍住,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咬紧着牙关抵制着他的侵探!

太子的吻猛烈如巨浪,卫澜只能如一叶无力扁舟,随波逐流,任他狂风骤雨袭来,沉浮摇荡。

太子被这甜腻的味道,美妙的感觉深深吸引着,他竟不知自己爱她有如此之深,任身下的人如何苦苦挣扎,哪怕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即便下一秒便坠入鬼魅之地,他都不想再停下来,无怨无悔!只要她成为自己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的卫澜竟停止了一切抵抗,甚至连刚刚急促的呼吸此刻都平静得微不可闻,她若一潭被冰封的湖水,森寒,冷漠,苍凉,还有深深的绝望……

太子愕然,僵了片刻,缓缓起身,俯视着这个安静得恍若魂飞天外的人。

卫澜在地上一动不动,偏着头,乌发委地,倾泻若水;凝脂般的肌肤因隐忍而透着醺红,若一朵出水的莲花,只是经历了疾风骤雨,花瓣飘摇零落。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流出,一滴盈盈在眼窝不肯离开,一滴顺着眼角流进了发丝中,不见了踪迹。

她下唇咬在齿间,殷红的一瓣已经没了血色,额角的几根青丝趟过了泪,划过了腮,穿过了唇,粘在肌肤上,像似粉颊上的几道裂痕。

太子不忍,轻轻地欲将这几根发丝拨开,然手指一触到这温热的脸颊时,明显感觉到她身子一颤,眉头蹙得更紧了。

二人僵持着,空气都凝了住。

“殿下,若是这样可以平了你怨怒,我还你……”这眼窝终是盈不住那泪,它跨过了鼻梁,重复这另一滴泪的轨迹,溜进了乌发中,隐匿了。

太子心神凛然,却是神色不动。他垂下双目,望着她莹白细腻的肩,悄然地,将她凌乱的衣襟拉回了颈部。

“你出去吧。”太子站起身来,背对着她。

卫澜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瞧不见他的神情,不知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她能确定的是,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她起身跪在太子身后,正了衣衫,理了发髻,头都不曾回一回地漠然地走了出去,可刚一出门,脚下一软,瘫坐于地。她手抚着胸口,极力安奈着这颗快要跳出的心,缘她竟惊吓到这般。

汉轩试图扶起他,卫澜警戒的推了开,脚下虚浮若踏云一般,离开了这浩清阁。

卫澜离去的声音越来越淡,最后除了这潺潺水声,一片寂然。

此刻太子的心异常的平静,他终于认识到了这个一直不肯承认的现实,她对自己有恨,有愧,唯独没有的就是爱。他向她示爱,她却把自己退给她人;他顺从他的威压,仅仅是因为要还债。回忆起曾经的日子,宁愿自己被她利用,哪怕装做有情也可。可如今她连伪装都懒得做了。自己在她心中到底算个什么?

最大的悲痛不是心死,是明明知道不可为之而心却不死!既然不死,那就让它醉生梦死!

“汉轩!”

“殿下。”

“拿酒来!”

太子妃从帝宫回来,崇正殿不见太子,听闻他一个人躲在园林里的浩清阁不肯出来,便也懒得离他,怀揣着皇后一天的教诲,愤愤地回到自己的寝殿,也去寻个清静。

太子从晌午到傍晚,酒未断过,只见这汉轩入入出出,其他人一概不许靠近。众人在阁外伫候,揣测着这晌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家小姐差不多是逃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太子对小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咱这太子,是何性子你不知?除了玩,发脾气,还会什么!”

“那可不一定,毕竟是娶了亲的人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对小姐……”

“你想想,他二人可是过婚约的!如今娶了咱家这位,那卫家小姐能甘心?”

“这我就糊涂了,按你这意思,是卫家小姐对太子做了什么?”

“这就难言了,不然怎会躲在阁中苦闷的,是咱太子殿下呢!”

“啧啧,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

天眼见着就要黑了,东方的墨色向西方漫去,马上就要把那一线青白浸没。太子终于肯从浩清阁中出了来,只是不是走出来,而是被汉轩架出来,瞧他的样子,确实醉得不轻。

他跌跌撞撞,下了这台阶,见一行宫婢随从伫立在那,低头敛目,瑟瑟发抖,像极了今日被他推到的卫澜,心中一阵怒气翻涌,他歪倚着汉轩的身子,对着一众人破口大骂。怎这舌头就是不听使唤,嚎横了半晌,也不甚解气,干脆伸脚去踢去踹,然这腿脚也未必管用到哪,转了一大圈,一个没踢着不说累得他大汗淋漓。

“你走开!你们不许跟着我!”太子退了一把搀扶着他的汉轩,踉踉跄跄地独自一人朝着园林走去。宫婢随从无奈,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以便他哪一脚没踩稳,来得及在他摔倒之前奔上去。

太子漫无目的地在这园林里逛着,不知觉来到了梅园,他站在梅花树下,忆起了那一日他为她暖手的一幕。那是他二人第一次肌肤相触吧,他未曾告诉过她,那一日,他虽捧在掌中的她的手指是冰冷的,然他却有若触到了灼灼烈火一般,霎时间暖遍了全身,他觉得自己被她点燃了。

太子再次伸出手来,放在鼻尖下轻嗅了嗅,这只曾在她身上探过的手,似还留有她的余香,萦绕不去,就像她在自己的脑海中,自己的眼前……

月白小衫,樱草褶裙……这是她的身影!太子使劲眨了眨眼,没错,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她就在自己的面前!

“你回来了……”太子语调轻缓,酡红的脸带着醉意的笑。

她不语,眸含秋水,盈盈一笑,点了点头。

“我想你……”太子呓语。

“我知道。”柳眉如烟,淡然而舒。

轻浅一语,太子紧绷的心神砰然松了下来,他的心都化了。俊眉朗目一拧,复杂的酸楚与甘甜便翻涌上来。

她看着他,仍是温婉而笑,伸出两只食指,沿着他的眉慢慢抹了去;又沿着他的眼眶,慢慢抹了去,他的眉目舒展开来,心也被抚平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环绕着自己。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接着,便是她殷红似火的唇……

次日清晨,贾南风一早就拾掇好了直奔这崇正殿。今日皇后没召她入宫,难得的一天清闲,可偏偏今日荀顗不来,卫澜倒是早早便到了。自从太子不在同卫澜怄气,贾南风是只要得空,那必然守在她二人身侧,不叫他二人一人称心。

果然,贾南风刚入这崇正殿,便瞧见卫澜跪坐在西阁门口静候着。贾南风走到她身侧,卫澜伏地而拜,然贾南风却如未瞧见一般,瞥了她一眼,声都未应,直接入了这西阁。

卫澜无奈,只得自己抬起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她进了这西阁。

她二人,一个居于上座,一个跪于东榻;一个仰头傲视,一个垂目沉静。

贾南风好似看着门外,而实际上,这注意力都在这余光里的卫澜身上。一定是上一世留了怨恨,这一世她才会见她这般不顺心。终于把她踩在脚下了,却动不得她,在东宫有帝后护着她,然在朝廷,卫瓘北征连连大捷,皇帝龙颜大悦,还言道欲封他一子为候,这恩宠,父亲却是也拿他无可奈何。

贾南风越是瞧着她就越是生气,越是有气就越是想要找个地方撒气,这样一直憋闷着,可不是她的性格!

“太子呢!太子怎还未到,这都什么时辰了,这般不上心,到头来挨这皇后数落的不还是我!”

贾南风吼了一声,候在身侧的小宫婢低头挑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唯唯诺诺,谁也不肯先开这口。

这一幕贾南风瞧在眼中,了然于心,定是有蹊跷!

“说!太子哪去了!”

“太子……太子在文思殿……他昨夜在文思殿过的夜……”

这一语惊到的,可不仅仅是贾南风一人了,此刻的卫澜也猛然抬头,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个说话的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