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二十一回 鹰台首会缘犹浅 筱园初争情却深 下
作者:江陵野客      更新:2019-11-22 22:59      字数:3421

察珲多尔济忽转过头来道:“博格达汗的侧福晋真是厉害!马上射箭,十发中七,娜仁托娅才中了五箭,一比真是差远了。”玄烨笑道:“汗王自谦了,我看娜仁托娅可是一路领先,丝毫不给嘎珞反超的机会!”察珲多尔济道:“娜仁托娅就是这点不好,处处要争强,日后若没有一个像大汗这么勇猛的人,她是绝不肯嫁的!”话落又举起奶酒邀玄烨共饮。

玄烨见察珲多尔济似有把女儿送进宫的意思,正斟酌着如何回绝时,忽听孝庄开口问道:“察珲多尔济,娜仁托娅的骑术如此精湛,想必是日日勤练吧?”察珲多尔济笑道:“她爱马如命,在马上的时间比在地上的还多!”孝庄又对玄烨道:“孙儿你别看嘎珞现在跑的慢,要是三年前的她上马跑起来,娜仁托娅未必还能压她一头。自她入了宫,一年摸不上几回马,能跑成这样,已然不错了!”

察珲多尔济听后,笑颜渐收,一副若有所思貌。孝庄趁势又问察珲多尔济道:“我记得娜仁托娅是你唯一还在身边的女儿吧?我要是你,如何舍得她远嫁哟!巴不得留在跟前,日日看着才好!”察珲多尔济道:“娜仁托娅是我的小女儿,从她出生,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正因如此,我才要费尽心思地给她找个好归宿。”

孝庄笑道:“什么是好归宿啊?我说她舒心快乐才是好的!马儿是要在草原上跑的,你束住了她的手脚,她哪里还能开心呐?”又接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皇帝也说了,满蒙是一家!你的孙媳,皇后正帮你养着呢!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也还在呢嘛!”说着又看向孝惠道:“等我归天了,还有苏日娜呢!这日子啊,还长着。”话落举起杯来道:“咱们一起喝一杯,为了蒙古,为了大清!”

众妃见孝庄举了杯,虽没大听懂蒙古话但都附杯而饮,而察珲多尔济见玄烨左右已坐了这么多福晋,还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真让娜仁托娅进了宫,只怕未必如意。况且听布木布泰的意思,似并不想娜仁托娅进宫,玄烨也不表态,估计跟布木布泰是一个想法,看来这事也只得作罢了!

其实这娜仁托娅自己也不想进宫,她之前在和嘎珞一同遛马时,就说了不想被人养在金丝笼中。所以她不肯学满语,就怕将来会被送进皇宫。她虽对玄烨有仰慕之情但无爱慕之心,因为在她心中,早已有了世间最美的‘情郎’。嘎珞说那人想必是高大威猛,名震四方。

娜仁托娅听了笑道:“不,他个子小小的,只比我高一个头,骑马跑的也不快,扑跤时还总是最后一名。但他能记住所有我说过的话,跑了三天三夜就为带回一株紫色的翠雀花,你说,他是不是真傻!”嘎珞笑着打趣道:“‘俏丫头’当然得‘傻小子’来配喽!”娜仁托娅听后满面含羞,又说道:“那你日后也生一个‘俏丫头’,来配我的‘傻小子’,好不好?”这话一出,倒害嘎珞臊得说不出话了。娜仁托娅见她骑马跑远了,便在后头嚷道:“嘎珞!我认准你了,你们家的女儿必得进我们家的门!”话落又扬鞭赶了上去。

这娜仁托娅和嘎珞赛完马后回到了晾鹰台,众人轮番将她二人称赞了遍,后又看了会相扑和马戏,酉时二刻(下午5点半)阅马会毕,众人乘轿返回行宫。察珲多尔济一行住在南苑西宫,故而下了晾鹰台后便与玄烨分道而行了。玄烨骑着马跟在孝庄的舆轿旁,听孝庄在里问道:“皇帝可会怨我推了这门亲事?”玄烨道:“祖母可是帮了孙儿的大忙,孙儿当时正愁不知怎么回呢!”孝庄听后笑道:“我就知道,你早不愿意受蒙古汗王们的束缚了。”

玄烨道:“也不全在此。喀尔喀蒙古的三位汗王常年觊觎对方的地盘,其中又以土谢图汗和札萨克图汗的斗争最为激烈。察珲多尔济到现在都不承认札萨克图汗,说成衮是篡了侄子的位才上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剩下一个车臣汗,对大清一直是虚与委蛇。孙儿若要了娜仁托娅,只怕这两位汗王会暗中生变。如今削藩才是头等大事,孙儿无暇顾及他们,且让他们互相牵制吧。”

孝庄又问道:“我听说察珲多尔济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鄂罗斯国的事?”玄烨道:“是啊,他想让孙儿出兵帮他赶走色楞格斯克城的鄂罗斯人。鄂罗斯人在他的领地建了城,还劫掠攻打他的属部,他也是不堪其扰啊!”孝庄道:“这鄂罗斯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太宗那会子就多次侵入黑龙江,这些年就没消停过。”玄烨道:“孙儿屡次遣使交涉,但均未奏效,想来鄂罗斯暂时还危及不到孙儿,就先派兵防着,等孙儿撤了三藩,再来收拾他们。”想了想又说道:“哦,还有台湾的郑经,他东宁小朝廷的美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

孝庄听后虽很满意玄烨一统天下的壮志雄心,但也不忘提醒他道:“玄烨,这日子啊,还长着呢!不急,一步一步来。”说着已到了东宫。玄烨搀着孝庄回了‘清溢素襟’,济兰则送孝惠回寝殿,余人都回了各自的卧房。济兰送完孝惠后便到孝庄处陪着说话,他二人见孝庄说了会子似有些困乏,便请安退下了。玄烨转去听雨楼,济兰则回了房。

这秀敏在房中歇了会后,见天还没全暗,又惦念着‘听雨楼’,便趁着纤云去吃晚点,塔尔玛在打瞌睡的功夫偷溜了出去。刚一出门,又正巧撞见灵芸进了东边过道,便跟了上去。此时竹园还未点灯,灵芸正走着,忽被一黑影勾了肩,吓得她要叫鬼,再一看是秀敏,便说道:“要命的,你吓死我了!”秀敏笑问她去哪儿,灵芸抚着胸口道:“我去厨房看看奶糕子蒸好没。”秀敏打趣道:“这种小事还要劳烦芸大总管亲自去?派个小丫头去不就好了?”灵芸笑啐道:“你少放些屁!你又干嘛去?”

秀敏只说没事晃晃,忽又问道:“之前帮你带书的那人是谁?我也想托他带几本书。”灵芸听了笑道:“这是哪的话,宫里什么书要不着?还要你费心思去外头找?”秀敏道:“可不就是宫里没有才要从外头弄嘛!”灵芸道:“你如今是主子,这种事还是别做的好!被人家抓到了,可了不得!”秀敏叹口气道:“咱们那会儿多好呢,如今你风光了,就跟我摆起架子了。我呀,真是看错你了。”

灵芸听后道:“你当心我啐你哦!”秀敏又笑拉过她道:“你就告诉我吧,我知道分寸的!”灵芸经不住她磨又着急去御膳房,便只得告诉了她。秀敏记下后便和她一同往月洞门去。这二人刚出了月洞门,又见玄烨从听雨楼出来了正往这边来。待玄烨走近些,她俩行过礼后,灵芸往南去了御膳房,秀敏则扭脸进了月洞门。

玄烨见状忙问道:“怎么见着我就躲开了?”秀敏停步道:“我躲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干嘛躲?”话落又按旧路回去。玄烨交代随从们原地等候,自己追了上去道:“你等等!这话从何说起?我也没做亏心事啊!”秀敏站住道:“皇上自然不做亏心事,皇上唱还唱不过来呢,还有心思做亏心事?”玄烨转到她面前又笑拉着她的帕子道:“我当什么呢,原是为这个。我不过是兴之所至唱了几句,后来不就没唱了嘛!”又说道:“生这些闷气最伤身了,别明儿病了,又说是我害的。”

秀敏抽了帕子,边往东边的坐凳栏杆旁走去边说道:“横竖你已害疯了一个,明儿我还不知被害成什么样呢,死了也说不准!”玄烨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生气归生气,干嘛咒自己?我害疯谁了?”说着坐到了秀敏身旁。秀敏把身子侧向另一边道:“人家为你疯了三年,你倒忘的一干二净了?真是老话说的好,最是无情帝王家!”

玄烨细想后道:“你若说的那件事情,我无可辩说,但对你,我怎么又无情了?”秀敏回过头去接话时,又看到了玄烨腰上的挂件,想起几日前的事来,少不了借机歪派他,便说道:“谁说你无情了?你有情,你有情的很!什么香囊啊表套啊,不过是些小物件,你都能记一年,谁绣的谁做的,记的一丝不差,正儿八经的大臣们也未必记的这么清吧?”玄烨见她不但不领情反倒还翻起了旧账,便起身问道:“你说这话,到底是怪我无情还是有情?”

秀敏见他动了气,愈发怨他不懂自己,遂回道:“该有情的时候无情,该无情的地方又有情!”玄烨长这么大,哪里被人这么呛过,脸气得青红道:“好,好,我说不过你,我也听明白你什么意思了,那个扇套你也不必做了,什么香囊表套,索性日后我都不戴了,大家求个心静!”玄烨话虽这么说,人却还是坐下了。秀敏一听这话,不觉更加伤心,眼里涌了泪道:“知道你是得了好的,自然看不上我的了,既如此,当初又何必让我做?”

玄烨见她越说越无理,起了身道:“你这又是什么歪理?怎么又成我看不上你的了?”秀敏也站起来道:“我是歪理?你自然是正理,那又何苦来跟我说?我也听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喜新厌旧,嫌我碍了你的良缘嘛!巴不得日后见不着我才好!那你何不要了那蒙古格格,日日对歌岂不便宜?”玄烨百口莫辩,只得道:“我不和你吵,我没你这么多歪话说,也禁不起这么闹的,横竖是我认错了你!”说罢便扭头走了。后事如何,下回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