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重骑止步不前。
形势反转。
隆先生垂下眼帘,看着脚尖前方,不知想些什么。
“原来是天策监。”张景仲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走到隆先生身边。等于表明了立场与态度。
姓佟的那人也走了过来,站在隆先生的另一边。
那名刺客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自从与萧十一对了一剑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从萧十一身上离开,不是看萧十一拿剑的手,就是看萧十一的剑,或是看萧十一站立的姿势。其它的事,要等他与萧十一分出生死后再说。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让人意外的是,杨凌霆竟然很平静。他裹着貂裘,坐在地上,撑着下颌,一副看戏的模样。
以他低微的修为,也是能看着。
就像不远处的平安一样。
这是属于归灵境强者的舞台,也是只属于八位归灵境强者的战斗。
事实上,就连那三千重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
老大人虽然停顿了一会,但陈九走到平安身边时,他后脚也到了,然后背着手,逐一点名:“张景仲,隆祎,佟昉,令狐翀生。”
于是三千重骑都知道了隆先生等人的名讳。
如果老大人失利,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名字传回天策监,然后会有第二个像老大人这样的大人找上隆先生等四人,或许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直至四人以及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全部死掉,方才可以结案。
换句话说,隆先生等人要么现在死,要么亡命天涯,然后死。
张景仲在知道老者是天策监的大人时,便已清楚这个结果,但被点名之后,依然忍不住微微色变。
持盾的佟昉倒是依然平静。反正永生无望,死亦何苦。
刺客令狐干脆就充耳不闻。只是没有太大把握,所以没有向萧十一出剑。
隆祎这时抬起眼来,道:“证据?”
就算是天策监,也不能空口无凭就认定他们有罪,还是要讲证据,还是要凭律典。但是凶器已毁,又哪来的证据?
“我是人证。”平安举起手,示意自己可以作证。
隆祎淡淡的道:“你是贼。”
所以此番围捕的就是平安。所以平安的话又怎可采信?
平安鄙夷的嘁了一声,心想都这时候,还玩栽赃嫁祸,有意思吗?
老大人也觉得没意思,道:“我现在要抓的贼人是你与你的三个同伙。”
反正城守死了,在场之中,他的官阶最大,他说谁是贼,谁就是贼。
隆祎想了想,道:“不服。”
所以理所当然要抗争不公。
老大人笑了起来,无耻之人他见过许多,但如此无耻的,倒是第一次见。可是,就算你道义加身,又有什么意义?天策监要拿的人,那是一定要拿下的。
平安也觉得多说无意,便唤了声:“陈九。”
“属下在。”陈九恭谨的应了一声,然后把手伸进雾里,抽出时,手里多了一把短剑,与几枚戒指。
短剑是‘破晓’。戒指是高阶防御性法器。
平安随后作了安排:“戒指给那位大人,请他对付隆祎。你对付张景仲。”'g最&=新p;章w节<a href="/cdn-cgi/l/email-protection" class="__cf_email__" data-cfemail="162b56">[email protected]</a>上;酷gq匠?网(t0
至于佟昉与令狐,自然分别是赵五与萧十一的。
“公子放心。”陈九自然是无条件的遵从。
意外的是,老大人也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在接过戒指时,还客气的对平安道了谢。这个态度很说明问题。
张景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带着惊讶的语气道:“你不是普通弟子!”
可话才说完,他就自嘲的笑了起来。普通弟子怎会有这么多强者相随?所以这句话很蠢。
张景仲忽然转头,深深看了眼隆祎,道:“你还隐瞒了多少事?”
去过潼阳城的只有隆祎,其他人听到的关于平安的信息,都是其一面之词。只不过基于多年的信任,没有人怀疑罢了。
隆祎的辩解也是解释,但只有两个字:“误解。”
误解在这里要把两个字反过来看,所以实际是‘理解有误’的意思。
隆祎对张景仲三人、甚至杨城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只是在某些事上,稍微做了似是而非的表述,一边加重了千机宗的重要性,一边又降低了平安的存在感。
至于那位太元境的大能,隆祎也没有隐瞒。只是又被张景仲等人误解为平安是这位大能的伴童或后辈。谁会想到,两人竟是同辈师兄弟?
所以隆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然而问题在于,明知他人的理解有误,他却没有及时提醒与纠正,这便是私心,也是无义,不免令人齿寒。
张景仲叹了口气,道:“是我等错信于你。”
所以怨不得别人。
隆祎淡漠的道:“没有意义。”
事到如今,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反而没意思。
张景仲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可以解释,不过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于是身形一闪,来到了湖的上方。
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要逃。
然而众人的反应不一。
隆祎依然冷漠,毫无反应。
佟昉的眼底有愤怒,也有不解,还有失望,最后归于与隆祎一样的冷漠。
令狐自然是不理会这些的。他在意识里,不知已与萧十一交手了多少次,但还没有得到让他感到满意的结果。这让他苦恼又兴奋。
老大人接受了平安的安排,所以很认真的、一枚接一枚的往手上套戒指。
赵五虽然长身而起,但想的是矛与盾之争。
萧十一虽然跃跃欲试,但觉得令狐的状态非常奇怪,所以在等对手平静下来。
只有陈九认真想过张景仲的举动,然后知道了他的想法与顾虑。但陈九不是来谈的。何况公子交待得很清楚。所以张景仲必须死。所以他抬头看去,但没有动。
张景仲浮在高处,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里,不禁有些意外,然后生出一个念头,似乎是个极好的机会。
他的心跳骤然剧烈,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原先幼稚得可笑的想法,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远离辽城的方向极速飞离。
陈九却笑了起来,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或许,他刚才就是在等这一刻,所以才没有动。
现在,就算张景仲回头,也别想解释得清楚了。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于是,陈九开始出剑,用的是‘破晓’,使的是‘长虹贯日’。
在千机宗,‘长虹贯日’有着明确而特殊的意义,但它的本质终究还是剑式。
所以陈九于此时赋予了‘长虹贯日’剑法的本质,然后人随剑起,伴随着尖锐的剑啸,刺出一道惊人的剑光,瞬间跨越了极远的距离,出现在张景仲的身后,然后一掠而过,超了过去。
准确的说,是穿了过去。
张景仲的后心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贯穿洞。
剑啸骤止,身形骤停,陈九回身,张景仲几乎同时冲到他的面前,苦涩的含着满嘴血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然后往下坠落。
陈九看着张景仲的尸体,心想真是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