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村去柳乡公社小学有七八里路,宝儿刚开始还兴致勃勃,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累的不行了,气喘吁吁的,速度也渐渐地降了下来。宝儿小脸通红通红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额头也泌出不少汗珠。为了不拖累大家,她只能一直忍着不适,拖着沉重的步伐有一步没一步机械地往前走。
一直拉着宝儿走的江乐乐也逐渐感觉到了异样。她看到身边的已经筋疲力尽的宝儿,看到她一副喘不过气来,累的快要晕过去的小样,心顿时疼得不行。
江乐乐立马停下来挪到路边的树底下,赶紧放下板凳让宝儿坐下,再从宝儿书包里拿出早上给装满凉白开的军用水壶,让宝儿赶紧喝水。趁着宝儿喝水休息时候,她则蹲在一旁用衣袖温柔地帮宝儿擦去额头上的汗,然后用手给宝儿拼命扇风。
一旁的大柱二柱大丫看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赶紧顺势坐下来休息,虽说不累,可也不想干站着。他们可不知道小姑还要休息多久。
大丫看着一直忙活着给小姑扇风的阿奶,心里暗自嘀咕:“小姑姑真是太没用了,走一点路就受不了。而且阿奶真的好偏心,她也累啊,怎么不关心关心她呢……”
宝儿休息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来了。江乐乐心疼宝儿,她不想再让宝儿走路,也顾不得宝儿的反对,直接背起宝儿就走。大丫大柱二柱只好无奈收起板凳跟上。
从来没有被人背过的宝儿既新奇又感动。靠着周母温暖后背,听着她极速的心跳声,宝儿心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暖洋洋的,特别幸福。她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好好孝顺周父周母。
跟在后面的大丫则眼红得不行,既羡慕又妒忌,在她的记忆力她可从来没有被人背过,根本不知被人背的滋味。她一边赶路,一边直翻白眼,心里暗自嘀咕:像废物一样无用的小姑,阿奶竟然这么疼她,为什么她这么能干,就没人疼呢。小姑真是矫情,走点路还要人背,。
赶紧赶慢,江乐乐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学校。一到学校,大柱和二柱顿时来了精神,萎靡一扫而空,步伐欢快地就跑开去找同学玩了,江乐乐只好带着两个忐忑不安的新生宝儿和大丫去排队报到。
学校不大,就一排六间砖瓦小屋,五间教室,一间办公室。学校前面有一大块空地,左右两边分别栽了一颗大榕树。榕树底下还挂着两三个秋千,想必是那些小孩弄上去的,课间下课的时候可以在那里玩。
学校今天在榕树底下设了一张办公桌,校长江建业和两位女老师在负责接待,帮家长们登记。
江建业远远看到大娘江乐乐一行人,就赶紧走过来打招呼。他和周母江乐乐是同一村的,而且和周宏宗还是初中同学,小时候还经常去周家玩呢。
“呀,大娘,带宝儿和大丫来报到啊。”
江乐乐赶紧点点头,看到江建业过来跟她打招呼心里很开心。“是啊,宝儿第一天上学,不太放心。”
“那行,我带她俩进去教室吧。”
他过去牵住了大丫和宝儿的手,准备领着她俩去一年级教室。
江乐乐也正好不放心宝儿一个人去教室,只好麻烦江建业,她不好意思地说:“建业,那麻烦你了,有空来家玩哈,大娘给你包饺子吃。”
江建业摆摆手,“大娘,不用客气,我应该的。”
江乐乐看着江建业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觉得非常可惜。这么好的小伙怎么就不是她女婿呢。
江乐乐一向喜欢江建业这个斯文成绩好的同村后辈。他当时和周宏宗是同学,经常来家玩。她一直暗自拾掇珍珠和他待一块。要不是当时周珍珠早早就和女婿江爱国好上了,死活不答应,说不定早成了。
江乐乐对着知识分子有着骨子里的尊敬与好感。她小时候就读不进书,一看到课本里蚂蚁般大的字就犯困,次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所以她对着有文化的人特别佩服。不然年轻时也不会被周振华迷的神魂颠倒。
大丫和宝儿拿着小板凳走进教室,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闹哄哄的,她们赶紧寻了和空位坐下。
她们的课桌很简陋,就一张黑漆漆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条木板。宝儿这个爱干净的人可受不了,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早已准备的抹布开始擦起来。坐在一旁的大丫撇撇嘴,也不管,扭头径自和左边的一个小女孩搭讪起来。
宝儿也不在意,一个人默默地擦着桌子,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看到这么多陌生的小孩,慢热的宝儿显得很拘谨,她是不会主动搭讪别人的。
她不知道,此时在教室里有个她熟悉的陌生人正在注视着她。
周招娣看着低着头默默擦着桌子的宝儿,她有些失望。一般主角一出场不是光芒万丈,然后收到众人的热烈欢迎和喜爱的嘛,怎么这个周宝儿那么低调的。
没错,周招娣就是之前那个让宝儿摔破头的周招娣。不过确切来说,她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招娣了,她是来自2019年的一个初三学生,她在上课的时候用手机偷看小说,被老师发现了。老师不但没收了她的手机,并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她,她脸皮薄受不了,突发意外心梗猝死了。
她穿进了当时正在看的那本小说《宝儿的幸福人生》里来,变成了小说里十八线配角周招娣。刚开始时,发现自己穿书时还很兴奋,小女生嘛,都带有幻想的。她以前看到的很多小说里,穿越过来的女生都会备受家里宠爱,还带有金手指,刷刷几下就会把极品弄掉,然后发家致富顺便找了个高富帅老公。
她以为她也能这样,可是现实让她摔了狠狠地一个跟头。她穿来的这个家里父母周春来和梁梅子是个重男轻女的,对女儿非打即骂,她也被打过好几次。起的比鸡早,吃的比鸡还糟。对于穿书前一个在家备受家里宠爱的独生女来说,差点受不了想去自杀,可是她胆小如鼠,始终对自己下不了手,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周招娣没办法,只能拼命回忆起以前看的小说,看看能不能借鉴一下招数,提高一点家里的地位。她偷偷尝试着带家里的鸡蛋去城里的黑市上卖掉,村里人的鸡蛋一般都是去供销社卖掉的,非常便宜,一个3分钱。可是她在黑市里却卖出了5分钱的高价,那一次她一共赚了1块五。
周春来和梁梅子高兴坏了,对自家幺女刮目相看,慢慢对她重视起来。
当然周招娣也不止这一招。她对着周春来和梁梅子嘘寒问暖,嘴也甜,哄着他们关心他们。他们去上田回来,周招娣给他们倒水喝。他们坐在一旁休息的时候,周招娣偎依过来给他们捶肩膀,讲乐子逗他们开心……
渐渐的,矮子里拔高个,他们也慢慢对周招娣好起来,反正都是赔钱货,万一以后真的生不了儿子,就得挑一个有本事的女儿招婿,聪明能干的幺女正合适。
周招娣也没让周春来和梁梅子失望,她看到自己的想法有成效,不但把家里的一些鸡蛋卖光了,而且还收了附近邻居的鸡蛋来卖,赚了十几块钱。这不,临近开学了,她就央求周春来和梁梅子让她来上学。
她也精灵,知道直接去找他们说,他们肯定是不答应的,家里的三个大姐就没读过书,当然也不想花钱让她去。所以她想了个办法。
周招娣时不时在周春来和梁梅子面前念叨,附近村里的那个谁谁谁高中毕业后留在城里当工人了,还把家里父母都带到城里享福去了。而且她还特意去邻居大姐家借来书,装模作样地装出一副爱读书并且很聪明的样子。
渐渐地,没什么见识的周春来和梁梅子也觉得周招娣是个读书种子,万一将来考去城里当工人,到时他们就能跟着去城里享福了。所以也就答应让周招娣去读书了。
当宝儿擦完桌子的时候,教室里也逐渐坐满了人。这是,牛妞也被周家大伯娘林红云拖着着哭哭啼啼的走进了教室。
林红云推着孙女来到大丫身边。睨了眼大丫,不客气地说:“大丫,你找其他位子坐,你让牛妞和宝儿坐。”
“大伯奶,凭什么啊,我先来的,我不换。”大丫也不怂,梗着脖子大声反驳。
林红云没有和大丫那小丫头片子啰嗦,她直接粗暴地拎起大丫,连人带凳,不顾大丫地嚷嚷和挣扎,直接拎到旁边的空位上。然后拽着牛妞坐下。
“牛妞,听好了哈,在教室好好学习,乖乖听老师的话,不然回家阿奶打断你的腿。知不知道?”
牛妞一边抽噎着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林红云感到很满意,然后又转过头去瞪着大丫,“你不准再换回去,不然要你好看。”
恶狠狠地威胁完,林红云也不管还在抹泪的牛妞和嘟嘟囔囔的大丫,扬长而去。
大丫也不敢站起来去纠缠快要走出教室的大伯奶,只能坐在座位上不停地低声诅咒:“大伯奶这老妖婆,以后烂脸烂屁股,吃饭噎到,出门被雷劈……”
到底害怕大伯奶的威胁,大丫也没再换回去。
大伯母走后,宝儿才敢稍稍抬头看一下新同桌,一直在抽噎抹泪的牛妞,看着她已经变成花猫的小脸,叹了一口气,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她的手绢,轻轻帮牛妞擦拭起来。
大伯母太凶残了,竟然这么粗暴地对待牛妞和大丫,刚刚真是吓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