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彦迟急坏了,从小到大,他都从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在他记忆里,就没有尝到这种无能为力,心急如焚的心情。
很久了……
此刻,在彦迟不知所措的时候,到处寻找那些医学界的大医,另一边——
乱魂岗。
这里无绿树鲜花的映衬,无生机勃勃的松鼠,更别说其他的小动物了。
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偶尔几个坟包上燃起缕缕黑烟,枯老而又嘶哑的乌鸦停在光秃秃的支干上,古怪阴森地叫着。
半夜十二分,鬼道出行。
月圆之夜,万鬼齐拜。
这里是乱魂岗,介于人类与冥界的通道。
旧鬼记着小淘气的恐怖,新鬼谨记小淘气的“光荣事迹”。
形形色色的鬼,络绎不绝,唯独阿奶和糟老头子留在这里好久了。
“噗!”打坐修敛的阿奶突然喷了一口“血”,不过在人类眼中只是一团黑气罢了。
“阿梓那孩子总该是经历这场磨难了,苦了阿梓了……”阿奶眼中带着慈爱,不舍,多种心情交织一齐。
从小看着的人儿,阿奶可不忍心,再加上她感觉阿梓身上的气息好弱……
“不行,我要去看看。”最后还是宠爱战胜了理智,迅速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就走了。白胡子老头一脸不情愿,忍痛割爱:
“老婆子,这个给你。”老头子冷哼一声,一扫衣袖,一个青绿色的瓶子就出现在了阿奶的手中。
阿奶笑了笑,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子。
“阿奶,阿奶!等等我!”一道急促的声音插进,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书生气十足。
原来是穿古袍的凤梨——陈黎之。
“梨子,有什么事吗?”阿奶停下,转过身问。
“阿奶,是黎之。”凤梨立马纠正,手里还带着一个黑漆漆的灵箱,一副要出远门的装扮。
“好好好,是梨子。”阿奶道。
“……我要去城市。”凤梨想起正事,也就不去追究了,反正都被小淘气带歪了,人类不知道就行。
“你也想去看阿梓?”阿奶的漂浮脚不知什么时候已化成实体,凤梨模仿。
做了几年的鬼,画实体是必修课,这也是小淘气“教会”他们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保护阿奶你呀!”凤梨想都没想回绝,在他认知里,小淘气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受伤?
她总是“欺负”鬼,一个非鬼类,一个又不似人类的家伙,一个奇怪的家伙,怎么会有鬼喜欢呢?明明避如蛇蝎。
也就阿奶心好。
凤梨这样自我催眠,对,他才不是因为“怪物”下山的,他是因为……他呀。
可不知道为什么,凤梨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自己好像不应该这样说?
其实只要细细想来,阿梓做得大部分事都是有利于他们的,好像是因为最初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鬼(凤梨,鸭梨,老头子)不会带有色眼镜。
阿梓讨厌小瞧她的人,讨厌伤害自己的人!
不过,阿梓更是一个护犊子的人,可是,不会有人明白,是的,不会有人。
“高医生,您看星姑娘的情况……”这个叫高医生的中年男人摇摇头,一脸无奈道:“我也不想砸自己的牌子。”
“但是这女娃的病情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啊!穆医生,您也算的上医学界上的楚qiao了,您也没有……”
“没有。”穆流俞并不是学专医的,只是有个医生师父,他耳濡目染学到的罢了,并没有专研医学的,他比较喜欢探究那些科学无法解决的事情。
“彦迟,她对你很重要?穆流俞担忧地问,这个兄弟,他还是了解的,不会因为一个见了几日就替她着想,他简直冷漠得不像人,军营里面也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过,如今看到他会为一个人担心,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他不该是喜是悲。
复杂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星梓,心里暗暗祈祷她能好起来,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重要?”彦迟疑惑了,这个平时如钢铁一般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然像个迷茫的孩子,但也只是一下,他就斩钉截铁道:
“很重要。”
穆流俞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我去找师父。”然后大步出了房间。
彦迟轻轻走到床前,温柔的凝视着床上娇小可爱的人儿,揉揉她软软的长发。
嗯,和他想的一样,很软,很舒服,比他家里的“公主”毛要舒服得多。
宁清城,城南大门口,一老一小,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
老人一袭深紫色大衣,看起来年过半百,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精神却给人矍铄,特别是那双看透人心,世事沧桑的浑浊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当然,这不包括星梓。
男子换成了一身当下流行的休闲服,前面留了一排短短的刘海,白净的皮肤,挺翘的鼻梁,本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男图,可硬生生的被他衣服上大大的“二货”两字毁了。
没错,就在他——陈黎之的白衣服上,一共有四个大字:我是二货。
看见他的人第一眼是惊艳,可第二眼就是看傻子的眼神了——谁会无聊到写个“二货”在自己衣服上,不是脑残就是地陷。
“怎么样,阿奶,黎之我很帅吧?看好多小姑娘向我抛媚眼?”陈黎之下意识的将那些白眼也看成了……嗯,抛媚眼。
这时,一个小姑娘经过,拉着她妈妈的衣服,小声地说:“妈咪,那个怪哥哥是不是傻?”
她妈咪笑了笑,严肃道:“依依以后不要与这类人接触哦。不然会被带坏。”妈妈苦口婆心,喋喋不休念着。
“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一个半晚吃完饭后正在锻炼的老大爷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
作为小鬼的陈黎之自然是可以听见的,他尴尬回头,对阿奶道:“咳咳,阿奶,是他们不知道欣赏!”
说着,骄傲抬头,昂首挺胸,阔步向市内走去。
然而,陈黎之等了好一会儿,阿奶都没有跟上,疑惑不禁从心底浮现,退回去发现只有阿奶的一句留言:
“梨子,去做你要的事情吧,别离我太久,会难受的。”
苍老又慈祥的声音,回荡在他脑海中,手里捏着一朵鲜嫩的梓花,等到它枯萎那时,便要回到乱魂岗,否则,魂飞魄散。
愣了愣,迈步向城中的富人区走去。
他……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