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晖,你就叫我老袁就行,我平常也习惯这样。”老头很是随意地说。
他这大大方方,随和洒脱的样子倒是让我对他多了些好感,不过我倒是没有如他所说的一样叫他老袁,而是很客气地叫了一声“袁先生”,只是在心里就随便称他为老袁。
听我叫他“袁先生”,老袁似乎是有点惊讶,不过他倒是并没有纠正我的称呼,只是一门心思的开口询问着现在的情况。
“现在这是个什么年代?”
“小日本就是已经打跑了对吧?”
“你天天在手里拿着的那个会发亮的小东西是什么?”
……
“等等。”我打断了老袁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接对他说:“你慢点来,一个一个问。”
老袁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了前倾的上半身,端正了坐姿。
我按着他的提问,一条接一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有的问题很正常,例如上面的那些,而有的问题就很令人啼笑皆非了。
我强忍着笑意回答了他的问题,老袁听着我的回答,面色多了几分感慨。
他不由自主地说:“真是大梦千年啊,想不到我好不容易再次看到这世界,它竟然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
当你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已经是你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了,你所熟悉的生活方式和风土人情都已经不复存在,人们用着你看不懂的东西,说着你听不懂的话,你就像一个异类一样与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格格不入。
其实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就算不熟悉,也可以慢慢融入进去,总有一天习惯会成自然。
最可怕的事情其实就是在时间无法抗拒的威力下,你所熟悉的那些音容笑貌最后变成了相片上的回忆,墓碑下的一捧黄土,更有甚者也许早就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存在过的证明,唯一还存在着的只有你脑海里的记忆。
可是,就连记忆也会渐渐失色,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知道你再也想不起来那人的脸。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已经伤感无比了,而我面前,就有一个亲身经历的人,看着他的脸,我突然很佩服他,因为他此刻是那么的镇定淡然。
不过再佩服也不能忘了正事,老袁是问了,我这还有一大堆问题没问呢。
我打断了老袁的感慨:“袁先生,既然我回答了您的问题,那么您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袁看着我微微一笑:“年轻人,果然性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请问袁先生您的身份是?”
“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就是一个书灵而已。”
书灵?难道是类似于小说里写的器灵之类吗?
“二、你突然现身的目的是什么?”
“时候到了我自然就现身了。”
呵呵,就知道你不肯直说。
“三、怎样才能让你彻底离开?”
最好赶紧滚蛋,滚的远远的最好。
“你现在,就是想让我离开,我也离不开了。”
老袁的话音刚落,我就已经从床上一蹦而起,冲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什么!为什么离不开!”
老袁没有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离不开自然有离不开的理由,你实在太沉不住气了。”老袁语调沉稳,一双苍老的眼睛直直地着我。
看见老袁沉稳淡定的眼神后,我也恢复了冷静,可是我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懊恼,想想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了,怎么还是会如此轻易的外泄情绪。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直接问他:“那你怎样才可以离开?”
老袁看出了我的急迫和警惕,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开始向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老袁,全名袁文晖,性别男,年龄不详,总之百岁老人在他面前应该也是不够看的那种。职业是一位行商,就是那种走南闯北,哪里有钱就往哪里走的商人。
虽然是行商,可是老袁名头却不小,因为在他那里,你可以找到各个地方的珍稀商品,只有你说不出来的,没有他找不到的。
随着老袁生意越做越大,老袁的仇家也越来越多,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被老袁死死压制的几个规模还算比较大的行商队伍就一起向老袁下了手。
他们瞅准机会,在老袁的队伍走到一个本来就很危险的地方时设置了埋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袁纵然一直都有准备,可是还是不幸中了招。
他所带领的商队除他之外全军覆没,只有老袁逃了出来,不过就算是逃了出来,老袁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了。
逃出来的老袁不敢暴露自己,他拼死拼活地到了一个可以称为生死之交的朋友家,话还没说两句,就倒在了这位生死之交的家门口。
他的生死之交一看,简直是大吃一惊,不过此时也不是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他为老袁请来了自己认识的一位十分靠得住的大夫,幸好那医生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才把在鬼门关上挣扎的老袁拉了回来。
虽然老袁终于清醒过来,可是由于受伤实在太重,那位大夫断言,老袁的生命只有两三个月了,是无论如何也活不到过年了。
这句话一出,老袁还没如何,生死之交倒是先受不了了,他强忍住眼泪,送走了大夫后,就抱着老袁痛哭了一场。
能活着,谁想去死?老袁也不例外,不过他多年来走南闯北什么没经历过,对于生死离别这种东西看得本来就淡一些,于是反而是将死的人开始安慰起了一个健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