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OnlyBlue(2)
作者:Calfenhh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78

我轻轻摇晃玻璃杯中的冰块,探究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正在这时女子在我对面坐下向服务员开口要了杯红茶。

猛然的,这个英文单词打开了我脑中的一扇沉重无比的大门,有无数汹涌的潮水奔流而出。如同开闸泄洪时的大坝一样,我站立于坝口,不一会儿便被冲得无影无踪。

我反复回忆这个单词的发音,确切的说是在回忆发出这个发音的声音。我寻着这条即细又脆弱的线用力往前爬,线随时可能“嘣”的一声断裂,我随时可能重新跌入万丈深渊。

“回去好吗?”要了杯红茶的女子说。

“……”

“回去好吗?”她又重复一遍。

“可…..”

“回去!”

在细线的顶端流淌出这么几句对话,人的样子固然可以千变万化,可声音却是难以改变的。我不由自主地望着她。女子打开某本旅游杂志百无聊赖的翻着,我的思绪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勉强支撑起身体走到她的身边。

我在她的身边站定,身体莫名的难以被自我意识所控制。她注意到后抬头望了望我,见是一张陌生的脸后又低下头继续看杂志。

千真万确,我一万分的肯定下来。用强忍着的颤抖语气开口,“请问….请问…..”

女子再次抬头,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

“请问你是不是宇慧的妈妈?”

她的眼神更为疑惑,似乎对宇慧这两个字深感困惑。

“你是不是宇慧的妈妈?”我又重复一遍。

“你是….”女子用一如十年前在医院走廊上的声音问。

“我是她的同学,学习委员。以前好像见过您。”我强装无事的说。

“哦….”她点点头,不过明显对我没印象,“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我女儿的同学。”

Aimi从洗手间回来,见我正和这个女子坐在一起大为惊讶,气呼呼的在离我们一米之隔的位子上坐下,听我们的谈话。

“那…..她现在还好吗?”问出这句话时我的心痛的厉害。

“嗯,很好。”

“也在这里?”我几乎喊出来,女子吓了一跳。

她摇摇头,“不在这里。”

“那在美国?”

“也不在。”

“在中国?”

她依然摇头,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我感到有股巨大的的阴霾在心中升起,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抚摸自己的耳垂,边摸边说,“慧儿,十年前死了…..”

“哦…..”我回应道。但声音在传入耳后没有进入大脑,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女儿,十年前死了…..”女子叹口气重复一遍,而我则依然什么也没听见。

“对了,你是她什么时候的同学?”

“……”头嗡嗡作响,仿佛在大脑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碎了,原本看起来坚固异常的东西无缘无故的碎了。

“不是说来美国治病的吗?怎么会…..”

“就在出发的前一天。”

“是嘛…..”我用中指揉着自己的眼睛,有眼泪从里面莫名其妙的流了出来,“可….可不是说这病不是绝症吗?只是不治之症啊。”

她奇怪的看看我仿佛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啊,那时候在这里是,在国内不是。”

“你是宇慧的妈妈吗?樊宇慧?”不知为何我又问了遍最初的问题。

“嗯。”女子依然平静的回了一句,看样子十年前女儿的死所带来的悲痛已随着时间渐渐平复。

我没有感到悲伤,真的没有。听到宇慧的母亲说她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并没有悲伤,只是眼泪莫名其妙的滑了下来。坐在对面的女子注意到后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Aimi也在一米之隔的座位上望我。

我用手按着额头,按摩太阳穴。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就算勉强睁开了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我感觉自己正处于白夜之中,白色的夜晚瞬间就笼罩了我的世界,而我却浑然不觉。

女子缓缓放下陶瓷杯从手袋里取出钱包,打开后放到我面前。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我努力睁开眼睛,努力到白夜的光芒遍布全身。十年未见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那是十年前的脸,是过了十年却一成不变的脸。照片上宇慧高举双手身穿我买给她的蓝色泳衣,笑容如身后的浪花一样美丽。

海滩…..艳阳高照的盛夏海滩,我们听着野人花园的“I know I love you”冲入海水之中。

“海的尽头有什么呢,音山?”她说。

“只要没有宇慧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宇慧…..”轻轻喊出她的名字时,除了自己,谁也没有听见。

我用牙齿咬嘴唇,不顾一切的咬下去,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肯定自己是在现实中,血的味道溢出来,可却感觉不到痛。我把照片从钱包里取出,自然而然的翻过来看背面宇慧的字。

“我们是迷了路的孩子,偶然间相遇在了这片海滩。我们是无家可归的海鸟,携手筑起温暖的巢。如果你问我我们为什么会手拉着手,我说那是因为在我们的手心里有一颗没有形状的心。有了它,即便有一天我们成为了只能擦肩而过的陌路人,我也依然会感觉到温暖。”

莫名其妙先生没有名字小姐



再睁开眼时,发现店里除了Aimi没有其他人。宇慧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留下了那张照片与一个联系电话。Aimi坐到我对面小心的从我眼前取过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后又按原样放好。

“几点了?”我自言自语般的说。

“三点。”

“哦,那我们走吧。”

“音山…..”她将手放在我的手上,一股软软的暖流传入我的身体,我看着窗外享受阳光的人们拉起这双手往外走。

一回头,宇慧的照片,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与那束七色的彩虹花,都被遗忘在我们坐过的位子上。

彩虹花是不幸的花,美丽,但不幸的花。

“去哪?”Aimi问。

“哪也不去。”我说。

(本作品由原创文学网授权刊载)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