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就是再笨也理会得儒将的涵义,行在中传言中的张云仁这般文状元,还有封元、王孝仁等文、武进士,这才是真正的士大夫从戎儒将。他一个秀才从军,平常倒也可以在多是粗人的军中自诩为文士从军,但在张阶他们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儒将?
听张阶称他为儒将,感到张阶承认了他文士的身份,心下自然十分高兴,连声说道:“这个可不敢当,在下只是县城内一名小小的厢军指挥,岂能与诸位进士相提并论。如今武进士尽数北上,不知探花郎为何尚未启程?”
李纯的目光转向张阶,暗道:‘你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子升正为此事烦躁,你倒是点到他的痛处。’
张阶灿灿地笑道:“这个。。。此乃朝廷另有任用,小弟亦是等候差遣。”
“原来如此!”马忠何等精明人,立即看出了张阶的尴尬,立即转变话题道:“在下前些年与江浙路支卖局李文渊李大人,在江宁有一面之缘,相谈甚得,前闻李大人名列龙飞榜,不知现在何处?”
“原来马大哥是我家大师兄的故人!”李纯听马忠这么一说,顿感亲近,称谓上也改变了,温声笑道:“大师兄龙飞榜题名后,为恩师留在府中处理机宜文字,今亦在行在。”
“如此,当选一吉日,登门拜会文渊。”马忠心下暗自感叹李墨涵等人际遇怎生如此有幸,得遇名师收留,博了个进士出身,如今虽还是做个吏士,却是在宰执身边处理政务,意义非一般官吏可以比。
“看马兄身材伟壮,有功名在身,不在科场搏个功名,它日执掌捧日天武,为何屈就于偏役师旅?”张阶冷不防问了一句,到像是马忠的老熟人一般。
马忠面色微变,随即干笑两声道:“际遇不同,老哥我亦曾一心苦读,要搏个登龙飞榜,好光宗耀祖,可惜资质所限,力所不能及!方腊叛乱祸害江浙,才一横心加入厢军参加平叛,集功升迁到指挥。近来倒是有意北上博个功名,只是无奈不可擅动,只能在此管管那些泼皮无赖打发时日。”
李纯正色道:“如今朝廷正当用人之际,马大哥有此报国之心,他日不难如愿以偿。”
马忠心下一动,饶有意味地道:“诚如老弟吉言!”说罢又对那名歌姬说道:“翠儿,来段小曲吧,就唱王相公的‘病起舒怀’吧!”
王泽府邸书房内
王泽正在屋中左右度步,李墨涵侍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在王府人众中,李墨涵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书房的人。今天王泽一回来就一脸兴奋地将他叫到书房,却什么也没有说,独自一人度步沉思,让他感到奈闷。
“文渊,知道吗?为师提出的水军大学堂,兵部职方司职事转变、改组支卖局、设立都巡检司诸般事宜都以通过,禁军日后整编之事,李伯纪亦是默许。”说着,他脸上洋溢起得意之色,几乎要笑了出来。
李墨涵亦是感到欣喜,方才进来时见王泽沉默不语,还以为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没想到竟是好事,当下面带笑容地道:“弟子恭喜恩师。”
王泽走到案后坐下,望着李墨涵道:“说说看,喜从何来?”
李墨涵不想王泽有此一问,微愕后笑道:“形明于目,意会在心,妙不可言之事,恩师非要弟子明言反而无趣。”
“好一个形明于目,意会在心。”王泽痛快的大笑道:“文渊知为师心思!”
“恩师,此事大战当前,万事当以北面为重,除职方司事外,弟子以为其余事宜当稍稍缓缓。”在李墨涵心中还是对金军南下之事忧心忡忡,‘金马如雷’的传闻可不是浪得虚名,朝廷在大乱之后能否......
挡得住这一记重拳,还是个未知数。
王泽扫了李墨涵一眼,淡淡地道:“文渊,有些事尚得看到另一层,不能以皮毛小疾误了心腹大患。”
李墨涵一怔,他不能理解王泽所指,朝廷能有何事要重于金军即将的南侵?而如王泽的意思,竟然不将这生死攸关大事当做头等要务,真不知道所指心腹大患为何事。当下道:“弟子愚钝,实是不能领悟恩师深意。”
王泽看着李墨涵,忽然大笑道:“文渊啊!你不是不能领悟,而是不敢相信。”
李墨涵脸面微红,默不作声,他怎知王泽分析后世金军南征史料,对陕西、沿河、沿淮做了大量的针对性部署。用王泽自己的话说就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用层层设防对女真精锐进行最大消耗,粉碎女真贵族的野心,来争取喘息的时间。
可以说王泽是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忙乱布局,最终是如今的从容应对,是从后世抗日战争中吸取的经验,他为这场战争设计的方案就是,无论如何必须对金军中女真部队以最大的杀伤,来消弱金军整体战斗力,已达到以战促和的阶段性目的。
当然,利用对金作战的有利时机,在军事上推动一些必要的变革,要比在和平时期容易得多,且一些政治、经济上的改良也能悄悄小步进行,不为士人所关注,为日后的大规模变革打下基石。
李墨涵摇了摇头,低声道:“弟子始终以为,金军南侵,乃是朝廷的头等大事,此干系华夏生死存亡之大事。”
“兵部职方司先行在两河各路设立路职方司事宜已然开始。”王泽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墨涵说话,自言自语道:“文渊,以你之见,子升当往何路?”
李墨涵懵然直视王泽,脱口道:“子升入职方司。。。。。。”说到这里,他遽然明白王泽为何坚持不让张阶北上的缘由,不禁失声道:“原来恩师早为子升做了打算。。。。。。。”<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