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米?!
怎么可能不是大米?!
叶拂灵心尖儿一颤,完了完了,如果不是大米,那就不仅没有帮叶橙瑜夺得月魁,也没有解开谜底,那她对叶橙瑜来说,不就没有什么留着的价值了吗?!
顷刻之间,她的眼眶就红了,但仅仅是一瞬间,她仍旧没有留下眼泪,硬生生把酸涩都憋了回去: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还有机会,未必就不能猜到真正的谜底。
自己的分析绝对没有出错,那么唯一有可能错的地方就在于这个题本身,这道题本身就有漏洞。
方才萧浮光说的是“猜错了”,而不是“解错了”,须知一字之差那意思就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倘若这个题的答案只有一个,那么就不是猜答案,而是解答案,但如果符合题意的答案本来就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那就只能在符合的答案里猜一个,所以用的是“猜”这个字。
萧浮光不想选妃,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代表他会用尽一切办法为难在座所有千金,一定意义上来说,他这次就是和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故意引导大家笃定地以为是大米,因为只有大米是最难做出别出心裁的菜肴的,所有人都以为大米是最难的了,所以大家都以为自己肯定猜对了。
熟不知,这正是萧浮光想要引导大家思维走的方向。
也就是说,萧浮光的谜底其实是一个和大米很相像,有共同特征,能够相互转化的东西。
叶拂灵将视线落在摆满珍馐玉食的桌上,迅速扫视,作排除法。最后,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一样东西上。霎时间犹如醍醐灌顶般,思绪打通了天灵盖,恍然大悟。
原来是它!
正在此时,萧浮光不等白月盈反问与辩驳,将手中的酒杯一落,道,“看来,这个月的月魁,是与诸位千金无缘了啊。”
他的话音未落,叶拂灵咬紧牙关,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叶橙瑜的裙子上泼了一杯茶,没等本就在气头上的叶橙瑜说话,她便猛地跪下来道,“三小姐恕罪,奴婢该死!奴婢没看见小姐要起身……”
她拼命给叶橙瑜使眼色,后者愣愣地低头看着她,一只手还拂在裙子上,试图拂掉上面的茶渍,她下意识皱起的眉头也还没散,只看见叶拂灵给她打眼色,便没有呵斥出声。
“发生何事?”萧浮光挑眉,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了她们这边。
叶拂灵用膝盖换了个方向跪,对萧浮光道,“我家小姐与白小姐的答案不同,方才奴婢不知小姐要起身,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小姐的身上,令小姐失了仪容,如今只好请殿下允许奴婢上前替我家小姐细解此题。”
叶橙瑜心下震惊,却拼命压制住了——这么快她又解出来了?
满座一片哗然,纷纷议论着这位一天晚上就陈独秀了两次的小丫鬟。虽然他们大概能看得出来叶府三小姐本人其实并不知情,都是这小丫鬟在替她解答,但也都没拆穿,因为他们也都很想看看剧情能反转成什么样子。
萧浮光显然也看出来了,什么自家小姐想要起身回答都是拿来充当面子上过得去的一时借口,虽然他并不想叶橙瑜再拿一次月魁,但是……他很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猜出来了。
或者说,他心里很希望她能猜出来。如果是她猜出来的,那他很愿意听一听。
萧浮光嘴角难得地勾得十分愉悦,是愉悦,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好啊,准了。”
叶拂灵心下舒了一口气,她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迅速从女眷席穿出去,先朝幼帝和摄政王施了一礼。
然后缓缓道,“殿下出的这道题的谜底并非大米,但白小姐的所有推测都没有任何地方不对,从一个‘天’字,推出答案是百姓必不可少的主食,从‘如雪’二字,推出答案是白色的、个体小而密集的,确实很容易就想到是大米,可大家忽视了另外一种东西,同样附和两样条件。”
说到这里,许多人都被恍然点醒了,除了大米以外,确实还有一种东西,也有相同的作用。
叶拂灵接着道,“这另一种东西,就是面粉。雪的特点除了白、个体小而密集以外,还有一个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特点,连绵不绝。将大米抛起洒下并不会给人缠绵之感,但是面粉就会有。以及,曾经有记载做饼的诗句:‘重罗之面长飞白雪’,是说做饼、擀面用的面粉经过重重筛子筛过的话,就会细如白雪,可见面粉才是最像白雪之物。最后一点,面粉可以做馒头、水饺、包点等,比之大米来说,不是更称得上主食吗?”
她解释完,满眸期待地望着萧浮光,迫切地问,“殿下,不知道我家小姐猜得对不对?奴婢解释得又是否到位?”
萧浮光稍稍偏头,睨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点儿探究,叶橙瑜若是能当上摄政王妃,她能有什么好处不成?或者……她难道很希望他赶紧成亲?
但看她急切地模样,他终究还是点了头,“嗯,你解释得不错。的确是面粉。”
叶拂灵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萧浮光紧接着方才的话,转折道,“不过……叶三小姐呈上来的菜,是大米做的。”
她一惊,登时又紧张起来,不过她脑子灵光,马上反应过来,立即道,“不是!殿下请仔细品尝,我家小姐玲珑心思,专程在这道菜内藏了切碎的炸酥肉,酥肉是现裹着面粉炸的,所以这盘菜用的主食是面粉,并非大米。”
这个绝对不是她一早料到的,在寿司里面放进酥肉其实也是她方才在御膳房的时候自己随意加的罢了。
如今她也不禁庆幸方才那一念之差,否则才真的要与月魁这个位置失之交臂。
萧浮光执起筷子,夹了一片寿司,喂入口中细嚼。
紧接着,朝臣们都伸筷子夹起寿司,品尝里面是否真的有酥肉的痕迹。
片刻之后,萧浮光将筷子放下,抿了口茶后才道,“你先退下,宴会后本王有事问你,等问清楚了,再说别的。”
猝不及防又生了一个转折,叶拂灵不知道萧浮光是何意,正想要再说些什么问清楚,但思虑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不好与他辩驳,只得作罢。
她蹙起眉,低声回道,“是。”而后便退回到了叶橙瑜身后。
她往女眷席走去的时候,看见叶橙瑜正神采奕奕地望着自己……可把她高兴坏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她多忠心耿耿似的……还不都是为了艰难的生活和自己的狗命啊……
叶拂灵怅惘地叹了口气,站定在叶橙瑜身后,开始想着摄政王可能会问的问题,并一一想好回答的方案。
正值神游之际,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她抬眸看去,堪堪对上了那位黎国质子的双眸。
她微微一惊,睁大双眸,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而他也似乎只是在探究着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探究什么?她和他又不认识。
不就是陈独秀了两把吗?难道过于优秀引起这位黎国质子的注意了?不对……应该说,难道是因为方才和华泽秋辩驳时的言辞过于针对他们黎国,惹得他心里不痛快了?
叶拂灵向来都怂得一痞,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得罪了这位爷,心里就一个咯噔,舔了舔唇角,讪讪地错开了眼神。
黎国质子抿了口酒,嘴角淡淡挽起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笑意,就如同初春时节一条细柳上刚抽出的绿芽,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见。
当然,一早就怂遁的叶拂灵也是没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明白这位爷究竟在笑什么。
两大重头戏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请诸位大臣们好好吃饭,欣赏欣赏歌舞,再顺便请诸位千金表演表演才艺,这个宴会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前边的歌舞正起,叶橙瑜的声音就趁乱传来了,“哥哥怎么又和黎国质子凑到一边儿去了……”
叶拂灵抬眸,不知何时,叶云溪已经拿着酒杯坐在黎国质子的身边去了,他一手拿着酒壶,慵懒地半倚在椅子上,冷颓的气质顿时跃然纸上,这样的叶云溪,果然像个纨绔。
而一边坐着的黎国质子却无奈地笑着摇头,似乎司空见惯,但这种司空见惯的无奈表情中又透着一种调侃的意思,有些奇怪。
但一时之间叶拂灵也想不出为什么奇怪。
就在此时,叶橙瑜又评价道,“慕雁回和我哥比起来,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人物,我哥整日里声色犬马,红尘味儿太重。”
叶拂灵脑子里轰地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她忽然有些耳鸣,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慕雁回是谁?!他姓慕??”
“就是黎国质子啊。”叶橙瑜一顿,理所当然地道,“黎国的皇室都姓慕,他是黎国三皇子,当然也姓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