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拂灵起了个大早,邻床的小姐妹们还没有起,她轻手轻脚地整理好了床铺,穿戴好衣服之后,走出门,先去了一趟南风院。
前几日叶家的小少爷叶致远对她说以后每天清晨跪安的时候,父亲都会抽查他的功课,因此他现在每天都要很早起床,就坐在南风苑的石榴树下晨读。
作为少爷,晨读的时候肯定需要有人伺候,而叶拂灵则很不幸地成为了这个人。
虽说是伺候,但叶拂灵过得也并不辛苦,她就抽了把椅子坐在那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或者发呆,或者看书,或者干些别的什么,只要不打扰到叶致远,并在叶致远想要喝水的时候给他添上一杯,想要捶背的时候凑过去给他捶,他累了就给他献上点心水果即可。
这间差事是她无意中答应的,说起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忽然会和叶致远的关系近了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她对那个嬷嬷撒了谎,第二天那些嬷嬷婢女紧着给叶致远买了他想要的东西,将南风院布置得亮亮堂堂地之后,叶致远就很喜欢去凤栖梧找她,也不怎么和她说话,只坐在小厨房里看着她烧饭做菜。
偶尔叶拂灵大发慈悲了就会给他尝几口,从此之后叶致远就更喜欢跟着她进厨房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在叶致远重新开始投入功课,需要找个伺候丫鬟的时候,叶拂灵就被拉着不放了。
一直陪到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叶拂灵出府买菜,然后回到凤栖梧的小厨房做饭,他给叶致远当伴读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叶云溪的耳朵里。
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叶云溪就把她叫着留了下来,一边吃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不想在凤栖梧干了,准备换个主子?”
叶拂灵惊恐万状,“没有啊!哥哥,我、我绝对没有那个心思,我对哥哥是忠心耿耿的!我只是答应了小少爷要陪他读几天书而已,也不是干长期的……”她细声喃喃着。
叶云溪眯着眸看她,随即又笑了笑,说,“其实你在哪干,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主要是那个人让我照看着你,我才关怀几句。但你若是真去了南风苑,我倒清闲些。”
“……”他说的那个人当然是银面男子,叶拂灵一想起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对她那么凶,又让人照看她,到底什么意思。
很快,她便不再去想,转而道,“哥,你就那么不想照看我吗?好歹我也是你的妹妹啊。”
叶云溪嘴角象征性地勾了勾,凉凉地盯了她一眼,随意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个忠告,你近期,还是不要离叶致远太近了。倘若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他说得似是而非,“倘若到时候”如何也没有说清楚,叶拂灵有些不明白,偏头问,“到时候怎么?哥哥,你不要吓我啊……”
叶云溪拿筷子点着盘子,没有说话,抬眸觑了她一眼,笑得有些诡异。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往上看的时候,眼尾朝下,往下看的时候,眼尾就朝上,微微弯出弧度,说不出地魅色,这样迷惑人心的一双眸子,又是这样深邃诡异的眼神,叶拂灵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心觉不妙,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叶云溪忽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挑眉道,“过来给我捶背,我吃累了。”
“……”吃都能吃累,有没有考虑过一大热天儿地刚好站在树荫外面的她的感受?叶拂灵慢吞吞地摸过去,站在他身后,将他一头青丝撩起并搁置在左肩,才开始捶起来。
话说回来,他今日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怎么说呢,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叶云溪捶过背捏过肩了,这段时间叶云溪也一直没怎么找她,更别说刁难她逗弄她了,很平静……
今日却忽然找她来,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想换个主子伺候,后来明明是在提点她,却又分明故意不说清楚,还诡异一笑来吓唬她,明明有阴凉处却让她在太阳下面站了那么久,这就罢了,如今还要她在他吃饭的时候给他捶背?
思及此,叶拂灵觉得自己有必要认认真真地询问一番,她清了清嗓子,带着关怀的声音问道,“哥哥,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啊?是不是……呃,昨晚那些温柔乡里的女人伺候得不太好?”
只听叶云溪倜笑了一声,回头晲了她一眼,带着半调侃半冷笑的语调问,“怎么,她们伺候不好你来?”
处在不高兴阶段的叶云溪怼起人来丝毫不手下留情,甚至连亲生妹子都不放过,叶拂灵默默闭嘴了。
她就这么站着给坐着还喊累的叶云溪捶了整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啊!!
他这顿饭吃得也有够久的,叶拂灵的手臂和腿酸痛得难受,她皱起眉,实在坚持不住了,“哥哥,我手酸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下午还要出府一趟。”她答应了墩子今天要回医馆去看望大伯大娘的。
“这才多久就不行了?就这么个体力,也不知是如何……”叶云溪脱口说出半句话,又不说完,咽回去之后慢悠悠地浅笑了下,“行,就让你坐下歇一会儿。不是说昨晚那些女人没伺候好我么,下午你就别想着出去了,等会儿和我回屋伺候我罢。”
叶拂灵睁大双眼,“fu……?”在叶云溪慵懒玩味的眼神下,她又没出息地把脏话咽了回去,尽管这个脏话他根本就听不懂。
当然了,叶云溪对他说的“伺候”自然不可能是别的什么意思,毕竟血缘摆在那儿的,叶拂灵知道,他的意思是——给我捶一下午背罢你。
十分懊丧的叶拂灵只得屈服于黑漆漆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