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初登大宝，各方势力对这位新皇虎视眈眈，都在谋划着能不能从他手中捞些什么好处。

当年也像是如今这般，北寒刚经历一场战争，虽然完胜南楚，却也伤了国之根本。

忙于社稷江山的他，对身边的女人，自然是冷落了些。所以在以前恩爱的妃子来报以关心的时候，皇帝都会用起十二分的耐心。

而北寒宸身上的炎毒，也正是当初，他的母妃替皇帝受下的。

当年北寒打破南楚皇宫，虽没有将其灭国，却也是把南楚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楚皇帝，当为质子囚禁于北寒皇家别院。

偏偏当时，北寒同样有南楚的探子，几次三番的想要救南楚皇子回去。

而在这期间，刚好潜入了皇帝的寝宫，借机在皇帝要食用的莲子羹中，放了这炎毒。

可机缘巧合的是，当时怀有北寒宸的皇妃，刚好就在皇帝的身边，皇帝怜惜皇妃，便将这碗莲子羹喂给了她喝。

哪知，当天晚上，皇妃回去便吐血不止，唤来太子，经过百转救治，才将皇妃从黄泉路上给拉了回来。

而皇妃也因此烙下了病根，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生产之日如期到来。

被压制已久的炎毒爆发了，来势汹汹，皇妃忍着痛苦，将北寒宸生了下来……

皇妃殒命，皇帝雷霆大怒，提剑就要闯入皇家别院将南楚质子一剑砍了。

可那个时候，南楚和北寒已经在讲和的路上，所以无论如何，皇帝都不能将南楚质子处死的。

自此之后，皇帝将这份愧疚转移到了北寒宸的身上，对这个皇子更是百般宠爱。

后来，北寒南楚议和，南楚质子回到了南楚，成了如今的南楚皇帝。

而几年过去，所有都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北寒宸出生时就带下来，却从未发作过的炎毒爆发了。

在经历多年的隐藏与当年无数药物的医治，在皇妃体内的炎毒已经不仅仅是毒。

它发生了质的变化，更像是毁坏人一生的恶魔，从此伴随着北寒宸一声，甚至双腿残疾。

仰面躺在床榻上的帝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虚弱缓慢的将这一切娓娓道来。

“唉……一切都是命数。”

这最后一声叹息，北寒宸不明白。

他还沉浸在这真相之中，从中归根究底，是上一辈人的恩怨。

谁对谁错？

是南楚下毒之错还是北寒破国之错。

北寒宸不想知道，事已至此，他这一生已经得到了救赎。

只不过，他的救赎……

北寒宸面露痛苦之色，放在床边的拳头紧紧攥起，隐忍着心中之痛，无法呼吸的痛。

皇帝扭头，看到这幅模样的北寒宸，心里一惊：“宸儿，你在想沐鸢歌？”

随是问句，可是从皇帝的言语中，却是对此的肯定。

“父皇，我没有保护好她。”

抬起头，北寒宸眼眶微红，面部线条紧紧得绷着。

这个什么都让自己扛，什么都自己忍受的坚强鬼王啊，在又一次要面临生离死别之时，面对自己的父皇时，终于露出了软弱。

痛失所爱，皇帝也曾感受过这种痛苦。

可是身为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心中有爱，帝王之心，生来残酷，如若不然，稍有不妨，便会万劫不复。

只是……沐鸢歌？

皇帝眸色微微失神了片刻，在临死之际，前尘往事突然涌上心头，一股突如其来的紧张在心中蔓延。

“沐鸢歌，是唐凤笙之女。”

皇帝突然说到了这个不常听说的名字，北寒宸抬起头，看着他，静静地等着剩下的话。

唐凤笙，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是沐鸢歌的母亲，却也是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

可是这些对现在又有什么必要？

北寒宸不明白。

然而下一秒，皇帝突然扣住了他的手，死死的用尽了全力。

“父皇，我在。”

北寒宸以为他还有什么想要叮嘱自己，便凑近了些。

宫殿之中，禁闭的窗户殿门将外面的日光完全的屏蔽在了外面，只有点燃的蜡烛照亮着这里。

压抑，沉闷。

这是宫殿中所给人的感受。

在这样的氛围下，细数着一分一秒，无疑是一种煎熬。

不过皇帝没有让北寒宸感受这种煎熬，他好像十分激动，猛然扭头看向北寒宸，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激动的攥紧了北寒宸的手，甚至是语无伦次的低吼着：

“宸儿，或许沐鸢歌的死，对你来说会是好事。”

听到这句话，北寒宸的第一反应是愤怒，随后又是怔愣，最后只剩下沉默。

他将手从父皇的手中抽出，神色淡漠的说了一句：

“您在说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他爱的人？

哪怕是自己的父皇，也不能如此。他们之间的婚约，不也正是父皇您同意的么？

之前不也很满意沐鸢歌的么？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沐鸢歌，她死了正好！这样她就不会成为你登基路上的绊脚石了。”

皇帝就像是陷入魔怔一般，说的话一次比一次，像是针一样扎在北寒宸的心上。

北寒宸低下了脑袋，就在皇帝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低吼着打断：

“她是儿臣的妻子，还望父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三思！”

猛然抬起头来，他眼中燃烧的是灼热的滚烫悔恨，只是一眼，就能点燃皇帝一般。

皇帝没想到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中，他的儿子竟然就对沐鸢歌如此情深义重。

急火攻心，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北寒宸急忙给他拍背顺气，可是皇帝为了他以后能不受这痛苦的侵扰，哪怕沐鸢歌已经死了，他也要再说明一份。

“唐凤笙，在嫁给沐丞之前，与南楚皇帝有一段情缘。”

瞬间，北寒宸安静了下来。

他怔愣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不明白他怎么又说到南楚的身上。

在刚才的那些话中，父皇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南楚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么？

皇帝唇角微勾，看着北寒宸的眼中满是期许：

“宸儿，朕大限已到，临死之前回想过去，其实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能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