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村长,您说,现在咋办?”
赛先生埋完何老七后筋疲力尽地坐在了老槐树下,张口问艾莘。
此时,雨停了,老槐树也停止了嘟囔。
“它,它得赶快出村去。”
艾莘指着蹲在一旁低着脑袋的老鼠,眼睛却不敢再往它身上看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之后的事,那朱文回去以后肯定是要闹得满城皆知,您是怎么打算的?”
“这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只能找人扛罪,反正朱文也是个半疯子,村民们也不会全信了他的话。我们就说杀何老七地另有其人。何老七本来在村里也不受人待见,村民们不会太追究的。”
“找人顶罪?找谁?”
“我不知道。”
“毕竟是人命关天,村民们怎会轻易放过?”
“我不知道!我也害怕!”
艾莘终于无法止住胸中的情绪,掩面抽泣,又不敢哭得太过放肆,怕吵醒了家里的下人,只能竭力地克制着。
“要不,我不走了。我扛。反正人也是我吃的。”
老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残剩的何老七的脑浆。
“不,你必须走。你若不走,村里人就更要发作,那你就必死无疑。”
赛先生阻止了老鼠继续舔舐嘴边的乳白色液体。
“那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不必担心。实在不行,就赶尽杀绝!”
“啥?什么意思?”
艾莘被赛先生一语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分明看见,就在方才的一瞬之间,赛先生的眼里竟然透出了和老鼠吃人时相同的眼神。
“反正那朱文也是个废人,他们朱家也该气绝了。不如我们帮他们来个了断,灭了口,死无对证,也没人会关心朱家的事。你又是村长,到时候也能将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这倒也是个办法。”
老鼠跟着附和。
“那,那就咱们这几个人,朱家现在也不是只有朱文一个,恐怕不好办。”
艾莘也开始被恐惧动摇。
“这倒无妨。那朱文就是一个怂包,你们刚刚也看见了。剩下一个女人还一个小娃,我一个人就成。”
赛先生一脸轻松,又拍了拍盖在何老七尸体上的泥土。
“小娃?”
“朱南呀。”
“呀!小朱南!”
艾莘被致命一击,她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陈寂。倘若要杀的是陈寂!艾莘打住了乱想。怎们能对孩子动手!她突然为此而感到恐惧。艾莘望着赛先生,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赛先生似乎也变成了老鼠的模样。一个想杀孩子的人!他的书都读到屎包里去了吗!这样的人,与老鼠何异!艾莘感觉赛先生在对她奸笑,还伸出了老鼠一样的利爪,要来抓住自己,要吃掉自己的脑子!
“艾村长,你咋了,咋脸色这么难看呢?”
“不行!不能这样!真干了,我们就都得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与畜生有什么区别?”
艾莘瞪住了赛先生,也顺带鼓足勇气瞟了一眼老鼠。
“嗨,我也是随口一说的,不当真。咋可能去杀了人一家老小嘛!”
“那老鼠,你得赶紧走,剩下的事由我这个村长来顶。”
“不成。鼠兄的事,由我来顶。我先把鼠兄送出去,等明儿回来,我来扛。”
赛先生倒是义气。
“那就得快些。”
艾莘不再推辞。
“是,天快亮了。鼠兄,我们这就走。”
谈话就此结束。人散去了。赛先生没再回头,径直走出门外。老鼠尾随其后。艾莘回了屋。何老七闭了眼。老槐树叹息。
他们似乎都忘了——人不是老鼠杀的,是艾莘杀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