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祠堂的暴行之后,村里得到了短期的消停,当然,这也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无论是老鼠还是村民,都没有去主动的袭扰对方。这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老鼠族长身受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暂时也不能兴风作浪。其二,村民们受到了这前所未有的威胁和考验,开始去组织准备抵抗和反击的各项工作。
由赛先生为首的一伙村民,在找到了数量相当的枪支之后。开始召集适龄的青壮年男性开始训练队伍,并在村里的各处重要地点积极的准备防御工事。
而以朱南为首的另一批人,却显得不那么容易了。他们跟随着朱南,一路逃到了村庄的外围。在草草地埋葬了朱文零零散散的尸体之后,便随即打散了队伍。因为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装备,就不能像赛先生队伍一样的开展,只能选择化整为零,分散在村庄的各处,积极动员每家门户,并与赛先生达成了一致,各展所长,一同守卫村庄。
村庄便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得到了短暂的休养生息。一方忙着防御,一方准备着入侵。看似平和的风里云里,实则暗流涌动。
约过了仨月之后,天也入了冬了。原本便被阴云遮了个死的天空显示出愈发的沉重压抑。一切都到了井喷之——飞鸟入了山林,游鱼浅下薄冰。无论是花草还是树木,也都收起了本来充满生机的颜色,并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颅,以免被强风劲雨折断了膂骨。
在这个时候,老鼠头子的伤势基本痊愈。只是从此失去了声音说不出话来,喉咙处的刀口也由棉絮堵住,并与它原本的血肉逐渐融为一体,鼓了起来,成为在老鼠中唯一一个具有喉结的,一个由棉絮组成的凸出喉结。
老鼠头子抚摸着自己屈辱的喉结,怀着满腔的怨恨和野心,在一个气温骤降的早晨里,用一只老旧分叉的毛笔和一张乳白的宣纸,下达了全部老鼠进攻村民家户的命令——老鼠们分作了五批。前四匹平均每批两百只,向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进攻村庄。剩余的一百多只老鼠则由老鼠头子带领守住祠堂以为据点。中间开花,意图一举吞并这个存在了千百年的古老村庄。
而此时的村民们,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老鼠们将要发动进攻的四周也作出了与之对应的防御布置。
战事一触即发,东西南北四个方面几乎同时干了起来。村民们虽然早做了准备,却还是难以抵挡老鼠作为畜生的凶残。老鼠们来势汹汹,占了上风,但也并非是势如破竹的,只能步步深入,在于村民们的斗争中艰难的进取。
在如此的局面下,朱南的部队就显得尤为重要。自此战争开始,由他率领的十余人队伍已经逐渐发展到了五十余人,并于赛先生方面取得了有效联系。经过双方的协商,决定让朱南的队伍先隐藏于村庄,不得分散。在必要的时候,找准位置,以奇兵的方式施与敌人打击,以能做出在某一方面的突破,并由此将老鼠的部队各个击破。而究竟要先在哪一方面实施打击,变成了问题的关键。
“朱南队长,四个方面如今都是吃紧的。老鼠们在步步蚕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知道,如今哪个方面最为困难?”
“哎,这些老鼠,装备比我们先进,又各个凶残至极。现在除了赛先生亲自守住的村南方面尚能支撑,其余的三方都已经陷入苦战。”
“那乡亲们的意见呢,大家都是如何主张的?”
“大家一致认为,去村东。”
“村东?为何?”
“老朱家,老陈家,都在村东,理应…”
“张副队长,不能因为我家在村东就如此行事。这不是我朱南一人的队伍,而是所有乡亲们的队伍。难道其他的村民家,都在村东吗?”
“哎呀,队长。如今三方同时受难,先救哪边不是救呢?这也是大伙的意思嘛。”
“不,应该先救西北。”
“西北?”
“西北是咱村人户最密的,村里的绝大多数村民可都是集中在村北的。”
“但,大伙…”
“我意已决,张副队长,就如此从动吧!我们现在的位置偏于南边,就自西而起!”
“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立刻行动!”
队伍在黎明时出发,约到了中午才赶到了村西。队伍还在行径,便突遇百十来只老鼠正在与村西的村民们死战一起。地面上已经堆满了尸体,老鼠和人的尸体不分你我四处挨挤着,只是不知道双方的灵魂是否仍然在互相厮杀。双方此时弹药都已经耗尽,战斗发展到白刃战的局面,冷兵器义不容辞地成为了战斗的主角。
人类似乎只有在面临死亡之时才能将之前对于某一事物的恐惧化之为仇恨而充满斗志。不知道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掩住了之前的恐惧,还是因为面对死亡时,已变得无所畏惧。这并非是可以混为一谈的。区别在于,在你拿起武器为之抗争的一瞬间,是否有着杀生成仁的决心,而不是希望通过反抗而图得生存的机会。我并不是在盘弄此二者之间的无聊是非,只是在作简单的思考。那些身处战争中的人们,最后将以何样的姿态面对战争的结束(既在战争的最后是死是活),是否与他们在战斗之前以及整个过程中的心理有着必然的关系。
朱南部队的及时出现正好解了战斗中村民的燃眉之急。虽说只是五十余人的队伍,但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斗志昂扬。而老鼠们已经精疲力竭,见对方有援兵赶来,以为是中了埋伏,四下仓皇而逃。接下来的,便是痛打落水狗的老把戏了,朱南的队伍虽然怕中了埋伏不敢深入,但也实实在在的追着老鼠的屁股一阵好打。
“朱南兄弟,我是负责西村方面防御的队长,姓胡,久仰了。”
“久仰久仰,胡队长。“
”今日真实太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了。不瞒你说,我部已经在此坚持了近十日,你们要是再不来呀,我们可能真是要去见阎王爷了。”
“哪里话,胡队长。咱都是一村的人。不分彼此的。还请胡队长与我分析一下如今的战事情况。”
“哎,这仗呐,不好打哟。我们西方面的队伍,是在四支队伍中装备最差的。枪支,只有不到十杆,村民们大多使用都是刀,弓之类的冷兵器。这还算好的,还有些村民连冷兵器都没有,只能扛着家里的锄头和老鼠作战哩!而老鼠呢,狗日些的清一色的火器!还时不时的给你他娘的来上一炮!”
“那人员方面呢?”
朱南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的不利,但也努力地保持着镇静。
“这也不容乐观。我们西边虽然人口多,但青壮年却是少得可怜,多是些老弱妇孺,上不了战场的!最初招兵时,才有两百多人。且又硬打了半个多月,伤亡惨重。好在咱们民风彪悍,大伙杀起老鼠来,没有一个是孬种的!在战事期间,又陆续招了一部分人入伍,现在大致是有一百八十人的队伍。”
“那老鼠方面呢?”
朱南接着询问,满脸的愁容。
“哼!那群狗日的,倒是还真挺猛的,打起仗来也不含糊!初来时有两百只,这期间我们只杀了二十来只老鼠!而且大多还是今天得你们相助,打了个白刃战,才杀了这么多!关键是近不了它们的身呐!还好今日战果颇丰,已经是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了。”
胡队长面露尴尬的神色,却又实属无奈。
“那今日的具体战果如何,胡队长都清算了吗?”
“今日,我部伤亡三十余人,老鼠也死了十五只。二换一,这都是难得的了!但最关键的是,还缴获了四十条长短枪械,一门小炮!这可是发了笔横财哩!”
“胡队长,今天虽是胜了,却还是小胜。要想完全击退老鼠,我们,需要一场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