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吕浩终于看清两人的眼睛,他们的眼睛中不止是醉意,更多的是哀伤,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心思探究这些,他得将这两人拉到他们这边,于是他很直接地说道:“那六个人要杀我,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帮我。”
醉的不醒人事的花酒爽快地拍拍胸脯,笑着道:“没问题!但你得将这个人揍一顿,狠狠地揍一顿。”
吕浩疑惑道:“我为什么要揍她?”
花酒开怀大笑,迷人的小酒窝再也遮掩不住,她道:“因为他是个傻子,你揍他,他不会还手。”她说完还踢了孟饮两脚,果然孟饮疑惑地瞅了眼花酒,却没有还手。
吕浩觉得花酒实在是醉意太深,便转头问孟饮道:“孟师兄,我希望你不要坐视不理,对面那群人其实不是玄天弟子。”
孟饮醉醺醺道:“我也不是玄天弟子。”
云奕道:“可西梁孟家和玄天宗已经是千年盟友。”
孟饮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云奕道:“为什么?你们以前根本不认识。”
孟饮道:“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
吕浩察觉到不对,皱眉道:“你恨我?”
孟饮道:“我当然恨你。”
吕浩道:“你为什么恨我?”
孟饮沉默。
风吹雨撒,几缕黑发黏在花酒的脸上,她眼中的醉意好像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愤怒,她突然转过身面对孟饮,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孟饮,像一个怨妇一样开始破口大骂。
花酒大声骂道:“因为他是个傻子!”
花酒更加大声道:“因为他在西梁城听说有个少女修炼很快,他就要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回去了!”
“这傻子说他想一直看下去!”
“他已经不是傻子!他是疯子,他天天看着人家,他不要脸!”
花酒情绪很激动,清悦的声音中满是愤恨。
“他像一个傻子一样天天围着别人转,人家都烦了,他还不走,你说他是不是不要脸?”
“他不但是傻子,不但不要脸,还是偷窥狂,他读了少女的每封信,后来还将人家的信全部拦下来,藏起来,他那是个皇子,他分明就是流氓!”
花酒还想再骂,但孟饮脸色越来越怒,喝道:“我怎样关你什么事?”
“你才认识我几年?凭什么管我?”
“你天天跟着我干什么?我喝酒又不需要你陪。”
“你根本不懂酒,天天瞎喝,身体都快废了。”
吕浩皱眉,他只是皱眉,少女肯定是艾野,不然这两人不会来找他,但他没心思体会这无解的单相思是有多痛苦,他只是担心这两个人可能不会帮他。
是的,这就是他的想法,他现在只需要活下去三天,或者只要活过今夜这场战斗,一切都会结束,他瞟了眼云奕,希望云奕可以制止这两人。
云奕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破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又觉得吕浩好生古怪,有点太淡定,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艾野被抢走,那可是皇子,是个很强大的对手。她忽然眼珠一转,心领神会,这一定是装的,不错,小伙子装的很不错。
两人依然在对骂着,其他人都看着,纷纷雨落,微风凉凉,众人围着看了好一会,场面有点尴尬。
花酒怒道:“你走到那我就缠到那,你能把我怎么地?”
孟饮气道:“我不能把你怎么地!等我回了西梁城就让人把你关起来!”
花酒冷哼道:“你如果回了西梁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孟饮吼道:“等我把你关起来,我再回来!”
花酒脸色一滞,喝道:“你不要脸。”
孟饮道:“我怎么不要脸了。”
花酒道:“你就是不要脸!”
孟饮闭嘴,可能因为他骂不过,也可能骂累了,花酒好像也骂累了,双手插着小蛮腰不住喘息。
吕浩又给云奕使个眼色,心急如焚,但云奕再次回个白眼,心想这事明显吕浩开口才能结束,看来这师叔也是个呆子。
吕浩可能永远想不明白这种问题,他也没去想,谁喜欢艾野,艾野喜欢谁,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在意,他只需要保护好她就行了。
突然,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眼中满是惊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很重要的东西,至少对他来说很重要,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蒙蒙细雨从遥远的漆黑夜空中浮现,向下落着,落着,落在吕浩的脸上,化成点点泪水,在那略微僵硬的脸庞上往下滑着,滑着。
吕浩哭了,莫名其妙地哭了。
云奕说“你哭了。”
吕浩说“我没有。”
大虎说“你哭了。”
吕浩说“我没有。”
二虎说“你真哭了。”
吕浩说“我真没有。”
三虎说“你为什么哭了。”
吕浩说“因为我突然心很痛。”
他突然心痛,莫名的心痛,所以他哭了,伤心地哭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一刻,艾野死了。
花酒说“你为什么心痛?”
吕浩说“我不知道。”
孟饮说“你没有资格心痛。”
吕浩说“为什么?”
蒙蒙细雨纷纷洒洒,它落着,落着,落在孟饮的脸上,在那忧郁俊俏的脸上化成点点泪水,从哪高挺的鼻尖坠落,坠着,坠着,坠落在那枯黄的葫芦上,于是他举起葫芦喝了一口酒,百花灵酒。
孟饮喝了一口酒,
然后孟饮哭了。
孟饮说“她爱你。”
吕浩沉默。
吕浩停止沉默。
吕浩说“我知道她爱她,我也永远爱她。”
孟饮喝酒,
孟饮停止喝酒。
孟饮说“我也爱她。”
蒙蒙细雨压在花酒长长的睫毛上,像晶莹的露珠,闪烁着,闪烁着,掉在那白皙红润的脸颊上,化成点点泪水,从薄薄的嘴角渗入嘴里,混进酒中,流到心坎。
花酒喝了一口酒,
花酒摔碎酒壶。
然后花酒哭了。
花酒哭着说“我也心痛。”
“所以我也哭了。”
“但是你从来看不见我哭了。”
“你也从来不知道我心痛。”
“你不光不知道我心痛。”
“你也不知道我的任何感受。”
“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
“我不在乎你喜欢谁。”
“但你能不能至少关心我一下。”
“你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我,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我,从来没有碰过我,从来没有抱过我,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花酒。”
“也根本不知道,”
“我爱你。”
她是花酒,但不是孟饮喜欢的百花灵酒,她只是花酒,想成为百花灵酒的花酒。
孟饮沉默,沉默地看着花酒,眼泪越来越多,哗哗流下,他不知道吗?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装作不知道,但现在他再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他哭着说“对不起,但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