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机铃声不是你的，没错！但手机是你的，这本来就违反了不能把手机带到学校来的校规。况且你顶撞吴老师，所以这个锅你背的一点都不怨。”张门庆听到许默这么说，默默站在一边，心里却在不停地点着头。张门庆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许默，心想终于有人说句“人话”了。

“第二！遇到事情你选择退学，即使别人给你留了这么多余地，但你偏偏不给自己留余地。你以为全世界都好像欠了你的，都该为你让路，其实是你自己太弱小。没有能力，偏偏有一颗玻璃心。要不是你的骄纵，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很多人也因你受累！”

许默越说越觉得生气，肖紫的做法有点脱离许默的世界观。在许默的观点里，一个学生不该是像肖紫这个样子的。肖紫母亲的车祸纯属意外，但是如果肖紫没有负气出走，那么结果是不是该好一些。当然，青春没有后悔药，每一步的青春都是在不断后悔又不断调整。这样，经历青春，我们才会长大。

肖紫被许默指着鼻子数落出了两大罪状，原先语气强硬的肖紫，如今脸色有点难看，站在一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挪开半步。

“许老师，注意下你说话的语气。”程主任在一旁听着，看了看肖紫，皱着眉头示意许默不必要的话说的有点多了。

“让我说完！”许默一摆手，说这话的声音有点大，当场所有人，包括程主任只好都闭嘴站在了一边。

“第三！你总是试图用冷漠和对抗来掩饰你的软弱。是，你现在可以退学。退学之后呢？让你父亲继续背负你这个沉重的负担吗？是，你可以很骄傲的不需要你父亲的供养。但是，作为你的父亲，这种情况下，不是身体经济上继续负重前行就是精神上遭受摧残。你的任性凭什么总要让别人为你埋单！包括那次的逃学！现在，你想退学，我觉得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除了你的父亲，我们大家都可以解放了。说完了，就这些。”

许默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不再说什么。眼看肖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道是被许默这半带讽刺的言语给伤到了，还是在反思自己过往这一年多的事情。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将这个故事如何进行下去。

“肖紫……”还是李白先开口了。肖紫总算是抬了抬头，看了一眼李白，可没多久，又把头低了下去。

“其实，我有和你一样的经历。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比你父母早的多。”李白说完这话，肖紫和张门庆全部抬头看着李白。他们对李白的话感到惊讶也很正常，毕竟，同学眼里的李白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一流的理科水准，开朗的性格，还有偶尔出现在校门口，来接送他的豪车，都显示李白有一个完美而优渥的家庭。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才能塑造出这样一种开朗的性格。

但是他们不知道，许默曾经坐在李白的病床边，李白跟许默说，他十分感谢这次的受伤。为什么？因为好久，李白的父母都没有像这样陪在他的身边了，特别是他的父亲。每次，李白躺在病床上，看到自己父亲进进出出的背影，才真切感受到了被父母关爱的幸福。

“你们肯定很惊讶，其实不止这样，因为我父母工作的关系，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们几次。”说完，李白傻笑了一下，想要化解在他脸上出现的短暂的失落。

“可能因为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还太小，还不会对抗，还不会闹。但我也很喜欢如今平静的面对，大人有大人的世界，我有我自己的。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去创造。”李白说完，张门庆用比刚才还崇拜的目光看了一眼李白。

“你现在还觉得你的身世悲惨吗？”李白的目光突然变得有点犀利，问了肖紫这么一句。

肖紫回答不了，或者说她压根不想回答。肖紫发现，当她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越来越糟。

肖紫还记得，马路对面的母亲找到自己时兴奋激动的表情。当时，孤独失落的肖紫在看到自己母亲的一刻，心也软化了。可是，就在下一秒，自己倒在了路边。一辆卡车呼啸而过，风中留下的只有母亲去世前最后一声呼喊。

当时肖紫就像失声了一样，怎么都叫不出来。她立马冲到自己母亲身边，母亲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双手却尽力朝着肖紫的脸伸了过去，然后微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这样一段回忆，肖紫不敢去回想，可今天被许默和李白的这番话一刺激，肖紫又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心结。

“妈！是我害死了我妈！”肖紫大哭了起来，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肖紫整个身子都在抽泣，她面对了，想通了，面对自己母亲的离去，面对自己的骄纵和所有的意外。

“阿紫，别自责，你的母亲看着你呢。”肖紫的父亲上前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进a中，是你的努力，我想也是你母亲的希望吧。我们说了这么多，最后的决定权还是给你。”许默看着伤心的肖紫，语气缓和了下来，话语间还是想挽留肖紫。

肖紫没有任何回答，就这样站在原地，暗暗哭泣。

“既然不改变主意，那就跟我到办公室，把退学手续给办了吧。”程主任看了肖紫一眼，又看了看她的父亲，说了这么一句。

肖紫的父亲叹了口气，面对许默，说了声谢谢，就带着肖紫跟在程主任身后慢慢向前走。

“许老师，这……”

“算了，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谁都强求不了。”许默对着李白笑了笑，转身也准备离开。

“你还不走？”许默没走两步，又转身瞪了一眼张门庆。

“许老师，你等下，再等下，肖紫好像……停下来了。”

“恩？”许默和李白往肖紫的方向看了一眼，肖紫，她父亲，还有程主任三个人站在了行政楼底下。

“我留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肖紫的父亲突然听到跟在身后的肖紫这么说，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程主任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说我不想退学了。”

“你想清楚了？”肖紫的父亲又问了一句。对于肖紫父亲而言，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退学。

“胡闹！你以为a中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程主任一听，来了火气，冲着肖紫骂了一声。

“程主任，对不起。”肖紫父亲立马跟程主任说了声抱歉。

“程主任！”许默让张门庆搀扶着李白，他听到程主任的咆哮声，一路小跑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啊？”许默盯着肖紫父亲看了一眼。

“肖紫想通了，不想退学了。”肖紫父亲立马会意，就把情况和许默解释了一下。

“我就说嘛，肖紫还是很懂事的。前两天程主任还在和我说，这手机铃声要不是肖紫的，其实也不用退学这么严重。学校嘛，毕竟是教育为主。”

“许默，我……”程主任一听，感觉自己头上被扣了个“屎盆子”，心想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程主任，您不用说，我都懂。我们程主任啊，总是嘴硬心软。前两天还在和我说肖紫要是真退学了，那也是真的可惜。毕竟，能考进a中的孩子初中都是很优秀的嘛。肖紫爸爸，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程主任啊。”许默说完，对着肖紫父亲使了一个眼色。

肖紫父亲也是懂得些人情世故的，立马走到程主任身边，握住了程主任的手，嘴里真是一刻不停地表达着对程主任的感谢和仰慕。

“其实，咳咳，其实作为德育主任嘛，是吧，教育的手段要多元化。肖紫以前那些行为是不好，但我也理解家长的难处是吧。以后她要能保证都改了，并且不再犯，那也不是非要退学不可嘛，是吧。”面对糖衣炸弹的猛烈攻势，程主任作为一个胖子，依旧还是没能抵挡的住。先是被许默一阵夸赞，现在又是被肖紫父亲大夸特夸，肖紫父亲就差没喊“爸爸”了，程主任哪里还能那样不近人情。

“咳咳，但是，这次可以允许你不退学，但是你和那叫什么庆来着的，还是要一起处罚，全校广播通报批评是怎么也逃不掉的了。”程主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严肃了一下表情。

“好的，好的，谢谢程主任，谢谢。”肖紫的父亲连连道谢。许默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李白和张门庆暗暗打了个ok的收拾。

午后的阳光不再像夏天那么热烈，却温暖的舒服。李白走进教室，看到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终于舒了口气。

广播突然响了，有点刺耳，“现在播送一个通报批评，我校高二（3）班肖紫和张门庆同学……”

一边听广播，肖紫一边看书，而张门庆“哭晕在了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