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我已经忘记多少年了。”王二懒得去记,他也忘记自己在远古法阵里呆了多少年。
远古法阵没有天劫之前,还跟随外面的白天黑夜进行调整,实际法阵里是看不到外面的。
天劫之后,只出现两种天气。要么是晴朗的天,没有白天黑夜。要么就是天劫,电闪雷鸣。
王二开始没三天还找个东西划一下,后来他觉得无聊,也不划了,爱多少天就多少天吧。
反正他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感觉该做什么了就去做什么。而天劫也有反应时间,大约提前半小时就能看到,他就会回到自己选择的东北角等待。
每天机械地执行着自己的感觉,变成一种习惯,他都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
有空闲的时间,他光着身子躺在地上,近些日子总在问自己,
“多少年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他倒不是真的要记住有多少天,多少年了,而是借着这个理由告诉自己,你有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以证明你还活着。
余飞在西南角,两人在最远的距离。开始他也会经常过来,说一些心情,后来也逐渐少来了,据说他还记录着日子,王二从来不问,只是听余飞说,偶尔会给一些体会,其余的时间都保持沉默。
现在烟叶已经变成中级烟叶,开垦的面积也很大。王二交会了余飞如何制造雪茄,他们在自己没雪茄的时候,都是自己去采摘,自己制作。
远古法阵因为级别的限制,顶多也就使植物变成中级灵植,没有再晋级的可能。
王二感觉自己忘记很多事情,他曾经不断回忆前生今世的很多细节,可后来也厌倦了,不再去想。
每天当有空闲的时候,抽着雪茄就会问自己,
“多少年了?”然后假装想想,其实根本没去想,就给出答案,“我已经忘记多少年了。”
这只是个游戏,以筑基期的记忆力,如果他想记起,还是可以记住的。
有规律的生活,让人变得懈怠,不愿意去思考,更不愿意过多的生出情绪,王二也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的情绪更容易让自己走向毁灭,我还活着不是吗,我要稳定自己的情绪,我要控住。
两把刀现在已经能坚持完整的十二小时天劫了,被攻击后的远古法阵形成的天劫,还只能承受四个小时。
王二在四个小时后收刀,继续加大力度攻击法阵,开始了更猛烈的训练。
虽然王二还会变强,可上升空间有限。毕竟这只是个筑基期的远古法阵,强度不会无休止的继续下来,最终还有极限存在的。
王二的巫能基本气化完成了,现在准备压缩,这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气化完成他也出不去,只能接着修炼,气化的巫能自然而然就进行了压缩,真的不是刻意为之。
再一次天劫,程序性适当力度攻击远古法阵,脚踩在菜刀上,右手举着刀站立着,天劫通过刀传到头部与四肢,再传到脚底的菜刀,最终导入大地。
现在这个动作已经没有麻酥酥的感觉,你试过无数次也不会有这种感觉,这已经变成一个机械的过程,更像某种仪式。
四小时过后,收刀,再次猛击远古法阵,天劫继续增加。现在连破开皮肤都不能,王二也放弃了抵抗,直接让天劫穿身而过,让天劫在骨骼与内脏肆虐,再不断修复着内脏。
最后四个小时,王二才拿出全部的力气对抗天劫,皮肤只有在这个阶段才被撕裂,痛楚也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活着,而且很真实。
直到天劫结束,他也耗费了所有力气与巫能,开始打坐,这样有助于对巫能的气化与压缩。
边恢复巫能边修补身体,现在王二的皮肤因无数次的破裂,已经被训练得不怎么出血了,貌似皮肤的厚度也在增加。
巫能恢复完,身体修补好,王二躺在一块经常卧着的青石上,拿出雪茄吞云吐雾。
“多少年了?”“我已经忘记多少年了。”惯例的两句话。
他开始放空自己,不喜不悲。左臂上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开始发出无法觉察的光芒,笼罩着他。
所有动作都是如此的机械性,连他的人也是,就好像一段程序,更像个活死人。
机械的跑步,机械的挥空刀,机械的打坐,机械的抽雪茄,机械的采集烟叶,晒干,卷成雪茄。
不喜不悲,没有思考。
偶尔碰到余飞,王二就好像个幽灵,双眼发直,行动机械且诡异,对余飞的问候充耳不闻,感觉不到灵魂的波动。
余飞也很诡异,说是问候,只是动动嘴,眼睛也不看王二,该做什么做什么,问候只好像一种习惯,仅此而已。
除了余飞一句问候,两人该做什么就再做什么,没有其他交流,如同两个冷漠的人。
有一天,天劫到来,王二没有拿出刀,就是躺在青石上,没有被攻击过的远古法阵,天劫强度并不高,王二就在天劫下,机械的跑步,机械的挥空刀,机械的打坐,机械的抽雪茄,没有感觉。
连他休息都时候,都已经忘记问自己,“多少年了?”,也不去回答,“我已经忘记多少年了。”。
终于有一天,王二整整在青石上躺着,没有了声息。
“我感觉我回到母体,上一次快死亡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很温暖,没有争斗,没有迫害,没有压迫,也没有竞争,只是温暖被包围着。”
“这种感谢好幸福,我多少年没有感觉到这么幸福了,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记不起来了,我忘记了。”
“上一次是你拥她在怀中的时候,那时候你们马上要结婚了,可没过几天,她死了。”一个声音突然从王二心底升起。
“滚,我不需要听这些,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听,我需要温暖的感觉,我需要母亲的怀抱。”王二拒绝着。
“你母亲也早已故去,她临终的那一面,你也见到了。”那个声音。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情感,我只是简单想回到母亲的怀抱,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闭嘴,我不要听。”王二嘶吼着。
“你听不听,那些也都是事实,你不说你要坦然面对吗?你在逃避什么?”那个声音。
“我在逃避。我会逃避?我不会逃避,别用你可笑的言论想打破我的温暖,滚,你给我滚出去,快滚。”王二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我要温暖,我不要回去,我要温暖,我不要回去。”
王二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说着说着哭了出来,“我真的不想回去,哪里没有了父母,没有了爱人,一切都没有了,我回去干嘛?”
“你回不去了,可你现在还活着。”那个声音。
“是啊,我还活着,哈哈,我还活着,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呜呜呜,可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就没有我留恋的东西,我的爱全在别处,我来这里干嘛,我讨厌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我陪他们一起去。”王二的心情彻底爆发出来。
“你也可以在这里寻找爱啊!”那个声音。
“这里没有我的家,我对这个世界从头到脚的厌恶,我怎么会在这里寻找爱,那不是扯淡?”王二反击道。
“你说过,活着就好。也说过,坦然面对现实。可你现在,既不面对现实,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了,你还是你吗?”那个声音。
“我不是我?我还是我?我是我?我不是我?我……,啊……”王二感觉自己疯了。
“你丢掉了自我,即使你恨这个世界,也要用你的方式去恨。如何你爱这个世界,就用你的方式去爱。但不能自己迷失自我,选择放逐自我,这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方式。”那个声音。
“用我方式去爱,用我的方式去恨,我不是我,我选择放逐自我,这不是我的方式?”王二心中充满了疑问。
“我到底是谁,前生今世,我又是谁?”
“前世你是老王家二小子,今世你是王二,他们是一个人吗?”
“不,不,不,不是一个,都有自己的父母,都有独立的身体,还有不同的经历。”
“不,是一个,他们都有一个灵魂,他们都是你。”那个声音。
“我们是一体的?我们真是一体的吗?”王二沉默了。
“是的,我们是一体的,我就是我,我就是王二,我要做自己,我也只能做自己。”王二。
“是啊,我就是做我自己。”王二好像逐渐清醒了起来。
他左臂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发着光,阻止他起来。可右臂的“凡事绝对的,都是错误的”也开始发光,抵消着左臂发出的光芒。
逐渐两种光综合到一起,最终消散掉,王二坐了起来,睁开眼睛。
“呼,”王二吐了口气,身上全是汗水,他已经好多年不出汗了,“嘿嘿,活着真好,我喜欢。”
看来原先那个王二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