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音穿上的碧四娘的衣衫,左右躲过了青卫,转过回廊,误打误撞来到了琉璃住的小院,
听见了轻微的声响,放轻了脚步,
循声声音找去,只见小厨房中有两人,男子一袭云纹锦衣,一头青丝如墨,往日冷清的脸添上了几分绯色,更是俊朗惑人,而他正抱着一人,细细轻柔的轻吻,也能让旁人感受到那深情,
而那点燃的火苗亦让人口干舌燥,
也单单是这一眼,沐昭音便认出了那是让她辗转难眠的人,惊讶的捂住了自己嘴,眼眸中闪过悲恸,
池渊对她从来都是冷眼相待,更不曾有过笑脸,若冰霜风雪,她以为的清心寡欲,不过是仅仅对她而言!
死死的盯着屋中的拥吻在一起的身影,想要看清他怀中的女子,究竟是谁,敢这般大胆勾引他!
还未等她怎么仔细看时,而男子已经停住了动作,更是侧身遮住了怀中的人,他冷声道,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
他连看她一眼的都不舍!沐昭音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了几步,十指紧紧的扣进手心里,
从前在他面前的懂事和退让,全部被面前的场景冲昏了头脑,她两步走上去,泪水不停的滑落,愤恨道,
“她是谁!”
男子伟岸的身躯仍遮住了怀中的人,沐昭音未等到池渊的回答,还见他这般维护他怀中的人,嫉妒和委屈涌上心间,
上前了几步,竟去拉扯池渊的衣裳,想把他怀中的人拖出来,
“你是谁!竟敢勾引楠风哥哥!”
池渊微的地撇开了沐昭音的拉扯,脸色一沉,浑身带着可怕的戾气看着她,沐昭音从未见过池渊这般模样,吓得霎时后退了几步,
她眼中含着珠光,愣在原地看着他,池渊未在她身上停留一分,只向外面唤了一声,有青卫躬身进屋,将她带走,沐昭音没有反抗,眼神直直的看着那无情之人,
待沐昭音走后,琉璃才从池渊的怀中探出,准备起身离开,刚一动,池渊便按住了她,虚弱的模样靠在她的肩上,
“别动,让我再抱抱你,”
琉璃以为他又在使什么幺蛾子,她才不上当,况且池渊还未向她解释那女子的事!
尝试着挣脱,轻松的摆脱了他的手,再回眸一看,池渊的整个人透露着疲倦,面容有些苍白,
莫不是又是酒精过敏了吗?可是他今日没喝酒啊!
她赶紧问道,“太傅,你怎么了?”
池渊无力的摇了摇头,近日来他晕眩越发的厉害,常常虚弱提不起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真的太疲惫了罢,
琉璃抚上了池渊的额头,也没发烧呢,这是怎么回事?
确定了池渊是真的不舒服,琉璃赶紧起身,扶起了他,“回屋休息休息罢,”
池渊颔首,自然的揽过了琉璃的腰身,将一大半的力量都靠在她的身上,琉璃吃力的扶着池渊,脚步一深一浅,短短的距离,两人走了半盏茶,
她将池渊扶上了榻,见他额角上全是细汗,苍白的羸弱的模样,除去那一次他酒醉过敏,就不再见过,
池渊躺上了榻,手却牢牢的抓着琉璃,眼中的星辉转过,带着殷切的盼望,
“你在这里陪着我,”
琉璃见他这样有些不安,握上了他的手,“我去找碧四娘?”
池渊颔首,“让青卫悄声去即可,别惊动任何人,”
如今七王爷回京,振稷又从宗人府出来了,各方相互制约,而碧四娘又被一群不知明的人盯上了,他不能让在这个时刻,让人知道他出问题了,
琉璃替池渊拭去了他额角的细汗,准备去唤那所谓的青卫,可是自己要怎么唤?又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池渊,
池渊看向她道,“你直接唤就是,”
琉璃点了头,出门一看,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恭敬的立在暗处,她走近,若不是感受到那浅浅的呼吸声,她会以为这是雕塑,
照着吩咐了,回屋时,池渊已经睡了过去,卷长的睫毛盖上了眼帘,微弱的呼吸着,在自然光下,肤色如雪,
她撑着额看着他,若是太傅没眼中那凛冽的寒光,定会有很多人陷入他的美色呐!
瞧着榻上虚弱的男子,心中担忧,又忽地想到了他的扭捏求一条丝帕,心中有柔弱异常,悄悄的起身走了出去,寻了奴仆要了女红用品,又悄声回屋,
单薄的背影靠在窗前,拿着一方白净的手帕,用针线在上面左右比划了起来,
她有些苦恼,绣什么好呢?鸳鸯?不不,关键是她能绣什么啊!
翻找了一会儿,太傅府的奴仆倒是贴心,绣样都为她准备好了,她也不必费着心思去琢磨了,
左右寻找了一会儿,一对比翼鸟的样式,倒是一个好寓意,又放下了,这鸟太难绣了,太复杂了,不适合她,
琉璃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如绣一只莲花?开心的翻找到了莲花,看了一会儿,决定放弃了,莲花也太难了!
在多次对比之后,她终于找到一个简单些的,就绣上一个一片荷叶好了,莲花和荷叶差不多啊,都是一个池中生长出来的!就绣荷叶!
决定好了后,拿起针线开始绣,几次不小心戳破了手指,微地刺痛,可心中也开心,回眸看了一眼那榻上的人,迫不及待想知道太傅收到她礼物的表情,
女子认真细致的绣着自己的手中的丝帕,墨林书府的祯祥亦是抚着手中的丝帕,
他靠在窗前,看着那一副被裱上的一字画
“云开雨霁换颜色,瞳瞳秀丽藏红牖,”字的一旁是一女子撑额提笔靠在窗前的模样,
画找的女子容颜绝丽,眼角下了泪痣似收笔时不小心滴上的朱砂,若真若幻,
丛书敲门躬身进了时,便看到祯祥这样望着画愣愣的发呆,
“殿下,属下负责婕妤的龙胎的刘太医,突发疾病去了,”
没有等到回答,抬眸看了一眼祯祥,顺带瞧了一眼那画中的女子,以为祯祥是在怀念这逝去的芳华女子,他再次开口唤道,
“殿下?”
祯祥将手帕收进了袖中,回了神,“突发疾病?”可真巧啊,他又问道,
“那他家中人你可调查了?”
丛书点头,神情凝重道,“他家中人皆问不知,”
祯祥疲惫的闭上了眼眸,一把大火,烧了所有证据,那婕妤的尸体也已下葬,他不可能再提出验尸,一来是对死者不尊重,二来那是父皇的女人,
而从前负责婕妤的太医也突然去了,无疑也是斩断了一些路,
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再次睁开了眼眸,比起从前的温润模样添上了一分内敛,
“负责皇胎亦是大事,他家人不会一无所知,你派人去盯着,看他的家人都在和谁接触,”
又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婕妤不是还有一个姨娘?你去查了吗?”
丛书躬身道,“属下查了,可是那姨娘常年卧病在榻,不能自理其事,听说连她生的儿子都是抱给夫人去养,”
祯祥若有所思的点头,“淑妃可有什么动静?”
“每天会念诵经文,悼念亡魂,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动作,”
祯祥沉声道,“那作伪证的女侍呢?”
“在大理寺中,现今仍是一口咬定,是皇后逼落了婕妤的胎,”
祯祥摆了摆手,揉了揉额角,“背后之人如此大的动作,只是让母后被禁足,而现今父皇顶着朝中压力,也并不能处置母后,这样的结果,那背后之人定不会甘心,你继续盯着大理寺和刘太医家人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丛书沉重的点头,恭敬的退下,
屋中安静了下来,祯祥回眸再次看了一眼那画中的女子,将心中所有的思绪都藏了起来,将画卷取了下来,小心的卷好后,放在盒子中,
池渊来时,他看得清楚,女子眼中的慌乱和惊喜,再后他与琉璃分开找书时,他就听到了一些动静,
他和池渊都是耳力灵敏之人,而池渊一早就知道了他的靠近,将琉璃的手心放在他胸前,这般亲密的一幕,是池渊故意做给他看,
但琉璃的话和态度,才是真正让他伤心,原来,她是喜欢池渊的,那么自己,这么久以来在她心间可有一点位置?
在疯马之事毅然决然的陪他,是为了什么?而为他挡罪又是为的什么?
她对他,可有一点情义?
他不敢问,因为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全是对那人的情义,的确,池渊比他更小人,肆无忌惮的吃她豆腐,这一点,他做不到,
君子,有时候也真是吃亏,
他带着眷念的来回抚摸盒子,就先将你藏在这里罢,藏在心里,
相思从来都是苦难的,在黎府的黎静姝也是这般,
婉裳捧着一碗血燕粥,小心对她道,
“小姐,您先用些吃食罢,几日都不曾好好进食了,”
黎静姝从思念中回神,脑海中闪过,那晚见池渊同意与自己的赐婚,那送一口气的模样,忽地,心间钝痛,
她看了一眼这养颜的粥,叹气道,“我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再美又如何?换不来那人一回眸,”
推开了婉裳手中粥,“赏给你罢,”
婉裳放下了手中的粥,赶紧道,“小姐,殿下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黎静姝讥笑道,“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眼里根本就从来没有我!”
“小姐,您不要这样想,您看殿下现在不正在水深火热中吗?如果应了这赐婚,殿下今后只怕难以照顾您啊,现在这模样,说不一定是殿下的缓兵之计,殿下还是喜欢您的!”
黎静姝回眸道,“当真?”
婉裳连连点头,“肯定啊,小姐,太后回宫的宴会中,您一舞压群芳,谁能夺去您的光芒,连太后和陛下也是对您多加赞赏呢,而殿下虽是皇家子孙,可也是凡尘俗子,怎能对您不动心?”
见黎静姝面上松动,她又赶紧赶紧递上了燕窝粥,“所以,小姐,您要先样好自己的容颜,可别让殿下看到您这般憔悴模样,惹他担心了,”
黎静姝自然知道自己的魅力,有了人骗自己,自己心里也是愿意相信,接过了燕窝粥,小口的喝了起来,
一旁的婉裳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夫人的交代,
刚刚喝上了两口,黎行之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早就听了两人的对话,他瞧着黎静姝不争气的模样道,
“妹妹,你可真让我失望,你看那四殿下一副柔弱模样,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再者,现在看来,那三殿下都成了泥菩萨了呢!依哥哥看那三殿下倒是不错,问鼎的几率也大,你..”
“哥哥!”
还未等黎行之说完,黎静姝就厉声打断,瞧了门外也没别的奴仆,她再次道,
“哥哥,这些话切莫再说!”
怎能随意谈论皇子之事?这问鼎之事可是他们随便说的?再瞧了一眼一直躬身立在一旁的婉裳,好在身边是她的忠仆,
见黎静姝严肃的神情,黎行之也知道自己谈论的过了,但是不想被自己妹妹这样训斥,
他挑了眉,展开一笑,“婉裳是自己人,怕什么,”
被提到名字的婉裳刚好抬眸,两人相对,面对那俊俏模样,羞红了脸,又赶紧低下了头,
黎行之因她这娇俏心间一热,
黎静姝再次开口,“哥哥,你是相府的嫡子,做任何事都要长心,不可给别人留把柄,更不可丢了父亲的面子,”
这次是真正的训斥了,黎行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自有分寸!你还是先担忧你自己罢,若不出意外,你就要嫁去太傅府了!”
黎静姝挑高了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她好心提醒,他却这样来抵她!这哥哥,今后对她肯定没有帮助,反而是麻烦不断!
黎行之的话让她冷了眼,
“哥哥,我的名声好歹都是称赞传颂,若是提到相府公子,别人想到的什么?不学无术,纨绔无礼!”
话语完,黎行之面色愠怒,他道,“你的名声?呵,艳名远播罢?”
心中早就不满父亲母亲偏心她,什么好的都是给她,所有的夸赞也是给她,所有的光环也都在她身上,一个女子能为黎家带来什么?
他们当真忘了,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人是他!
“啪!”
黎行之话语刚落,燕窝粥砸在了他的面前,溅了黎行之一身,华丽的衣角上尽是黏糊的粥,他恼怒道,
“不分尊卑!有你这样对兄长的吗?!”
黎静姝讥笑,“你算什么兄长?说出你的名字,我都觉得面上无光!”
黎行之冷哼,“呵,怎么,提到你这艳名戳到你的痛处了?”
“你!”
黎静姝咬紧了银牙,被黎行之气得不行,还未等她再次开口,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放肆!”
黎相与凌如岚从院前走来,黎相看着黎行之,厉声道,“向你妹妹道歉!”
黎相的站队瞬间点燃了黎行之心中的火气,他不满道,“凭什么要我向她道歉?”
“有你这样说你的胞妹的?”黎相看着他,眼中闪过不失望,“不道歉去祠堂跪着!”
祠堂带给黎行之的阴影太大了,在与黎相的对视和那阴深的祠堂中,他选择的道歉,
侧对这黎静姝开口,“对不起,妹妹!”
说完后,也不想两人行礼,转身就离开了黎静姝的小院,
“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相对着他的身影怒道,凌如岚在一旁心平气和的拉住了他,“老爷,您别生气,行之..”
“你教的好儿子!”
黎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看了黎静姝一眼,也转身离开,
凌如岚攥紧了手帕,待不见黎相的身影,才咬牙道,
“我教的好儿子?难道就没有他的一份吗!”
“母亲,”
黎静姝上前安抚,凌如岚转过身,见到自家女儿这倾城容颜,换上了一笑,黎静姝问道,“母亲来是为何事?”
凌如岚想起来的目的,沉默了半晌,才不忍的开口,“你父亲的意思是,要你嫁去太傅府,”
黎静姝尖声音道,“我不愿!”
凌如岚赶紧上前道,“姝儿,你的婚事,陛下金口玉言,也下了旨意,除非太傅先退,便是铁板上钉的事,如今,朝中形势不明朗,你嫁给太傅,也不失一个好去处,你父亲考虑的也有道理,”
“可是我心仪的并不是太傅啊,母亲,你知道的,我心仪的一直是殿下啊!”
凌如岚抱住了她,“姝人,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太傅亦是人中龙凤,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黎静姝在她怀中哭道,“母亲,我不愿,我不愿,”
她的哭声让凌如岚心间生疼,这是她耗尽心血娇养的女子啊,嫁给太傅,先不是和黎相是政敌,姝儿的日子能好过?再说,嫁给太傅,姝儿的前途也算走到了尽头,姝儿怎能心甘?她又怎能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