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春秋、春秋你怎么了！”
赵扇可以感受到春秋衣襟里的湿腻，她不敢相信的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一片殷红。
蕉夜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上演的主仆情深的戏码，嘴角勾起狠毒的弧度。蕉夜看了一眼华皇后，对赵扇吩咐道：“还请福女估计自己的身份，不要为了一个下人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玷污了……身份？
赵扇心里冷笑，果然是待在泗水县久了。那里带给她的安逸让她忘记了这个皇权时代，生杀大权在于强者，人命不过草芥……
地上的春秋紧紧的握住赵扇的小手，血沫开始从她嘴里流出，沾污了那张原本生机盎然的娇颜，一点点的滴在衣襟上。
“她们……她们……都要……害……害你……春秋没、没用……保护不了……辜负……夫、夫人了……”
手指慢慢放松，赵扇感到掌心里的温暖正在一点点流失，想握也握不住。
“……不要。”
赵扇痛心疾首，死死的搂住春秋的身体。她将脸埋进春秋的胸口，可是再也听不到那个如春天般灵动的跳动声。
不要……
沈渊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却感觉那一瞬间那个女孩离自己好远好远。
不过是死了个侍女，为什么她会这么伤心？
沈渊那一刻并不明白春秋对赵扇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侍女的死亡会是赵扇另一种生活的开启。与他来说，弱肉强食，生死在自。
宫中女官上前探看，发现春秋鼻下已经没有气息后朝祁帝摇了摇头。
“回陛下，该侍女方才已经气绝而亡。”
“陛下，既然人证已经死了，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要不要调查？”
华皇后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容妃，脸上的得意忘形尽显在眉目间，看的容妃咬牙切齿。
“信……是真的吗，容妃？”
祁帝看完信，气的将衣袖一甩，质问容妃。毕竟是他爱过那么多年的女人，怎么叫他相信她会骗他！
容妃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祁帝感到自己好像傻子一般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陛下圣明。这封信是真是假，想必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臣妾呢？臣妾嘴拙，怎斗得过那些玩弄权术的人。臣妾说的这么明白，想必皇后已经听清楚了吧！”
“你这个贱人！你是说皇后特意拿假信来陷害你了？”
祁帝扬手作势又要打她，华皇后赶紧拦住祁帝高扬的手，劝解道：“陛下息怒，臣妾这里还有一个人证足以证明陛下手里这封信是真的。”
“什么人证？”
“泗水县赵家新收养的养女琴晚！”
琴晚姐姐？
赵扇闻言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皇后身边的蕉夜自门口引着一个穿着素衣女子进来。女子头上仅戴着一根荆钗，未施粉黛的小脸也是白皙如玉，淡淡的桃红从眉眼流露出，尽显小女儿家的清纯与娇羞。
果真是她！
赵扇看着她就这么走过自己身边，连一眼都不曾正看，更别说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春秋了。
“民女琴晚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祁帝说：“你就是泗水县赵家新收养的养女琴晚？”
琴晚恭恭敬敬道：“会陛下，正是民女。”
“你说你可以作证这封信是真的？”
“……是。”
祁帝龙服下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那封信早已经揪成一团。
祁帝一字一句道：“将你知道的全部道来，如有虚假，满门抄斩！”
琴晚跪在殿下，单薄的身子在祁帝的怒火中瑟瑟发抖。她咬咬牙，努力忽视身侧赵扇传来的炙热的目光。
不要怪我……赵扇，不要怪我！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没有退路了。
“回陛下。民女知晓赵扇乃是赵家收养，赵氏仅是赵扇的姨母，真正的生母实是……容妃娘娘！”
“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竟然敢在大殿上胡说八道，来人来人！还不把她速速拖走！”
容妃怒极，面露狰狞。
下面的侍卫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听容妃的命令。祁帝手一摆，怒极反笑。
没有想到，在这个大殿上，他沈连风也会如此遭人笑话。
“无关人士全部都给朕滚！”
殿下候着的大臣低着头，赶紧拱手作揖退去。
“来人，将容妃关押大牢，等待大理寺候审。”
容妃心里面的希冀渐渐破灭，在被侍卫架着抬出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半跪在殿下的赵扇，眼中似乎涌动着一丝丝留恋。
“父皇今天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还把容妃娘娘给关押起来了？”
容妃被押下，一场闹剧暂且落幕。沈渊上前，端着笑脸给祁帝请安。
“渊儿站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还用朕来告诉你吗？”
沈渊看了一眼扶着祁帝入座的华皇后，问道：“戏……孩儿是看明白了，只不过孩儿认为父皇处理的方法有些不妥呢。”
沈渊看看左右两边跪着的赵扇和琴晚，装作疑惑的样子，“父皇因为容妃娘娘欺上瞒下，宫外私自生子的事情，发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后宫嫔妃父皇可以随意处置，不知道祈福童女父皇又该如何处置呢？”
祁帝被沈渊这一提醒，倒是想起来赵扇是为了祈福祭准备的福女一事，一时间也不好做决定。
刚才皇后和容妃在众大臣面前闹了个笑话，如果现在又把昨天刚册封的善宁郡主给砍了……估计难以服众呀。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需要赵扇这一颗棋子。
“渊儿有什么好的建议，说来听听吧。”
“父皇遭遇如此，定然觉得失了龙面。儿臣觉得，不如先将赵扇交由儿臣和奴将军处置，一来可以看守赵扇，再来等到祈福祭的时候，也不会失了祁国面子。”
华皇后本来是想今天一举就解决容妃和赵扇的，没有想到沈渊竟然帮着赵扇。
容妃已经倒了，祈福祭也就没有必要了！
祁帝思虑再三，准了沈渊的提议。
赵扇被身后一排宫女扶起，身旁的春秋也被小太监抬出去。琴晚站在一旁依旧是一副娇弱的模样，安静的候在宫门一侧。
沾着血的地面下一秒被宫人打扫干净，殿中肃杀的气氛也开始被另一中低压的轻松代替。
赵扇由着嬷嬷整理好衣裙，按着仪式上前拜见。
“因为你即是福女又是善宁郡主，所以下次还是直接称臣吧。”
衣袖中的手指慢慢缩紧，指甲嵌入掌心。
赵扇低着头，努力忘记脑海中春秋沾满鲜血的脸。
这是她这些年来安逸生活打破的第一步，一个意外的警钟早已经敲响，因为她的疏忽，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流逝。
我该怎么办！
赵扇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好半天她才慢慢吐出话来，一字一句。
“谢陛下，臣……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来到这个世界，赵扇自认为是为了目的而存在。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她在泗水县，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她的生命，成为她的生活！
因为被保护，所以她可以任意耍脾气，当个小孩子。却没有想到，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生杀大权，强者定存，弱者……不过是尘土！
低贱……卑微……
春秋，古代生活牺牲的第一人。而这条古代寻夫之路，赵扇才开始走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