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一看独孤错是男的,居然立时就要下令杀人,独孤错不由怒道:“你们是何方狂徒?居然敢在瀚海学院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不怕死吗?!”此地离留仙城不会太远,乃是上下寻仙峰的必经之路,这两人在此地行凶,难道就不怕遇到路过的学院高人吗?
岂料那红衣女一听,咯咯笑道:“什么瀚海学院,不过是饭桶一堆!这许多年了,不还是拿我们没办法吗?”
独孤错吃了一惊,心说这女人到底是何来历?居然连瀚海学院都敢不放在眼里?正惊异间,那两只妖兽已经一跃而起,从左右两边扑了上来!
“哼!不过是两只吃屎的畜生,我独孤错岂会怕了你们!”独孤错此前已经在江湖中闯荡了好几年,见识和阅历远非小猎能比,他眼见二妖一左一右各自翻着血盆大口咬了上来,丝毫不显慌张,只见略一躬身,以掌为刀,突然虚劈了两刀,两道精纯真气沿着他的手掌激射而出,化作两道气刃,斩向两妖!
这两只畜生也有些本事,左边那只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右边那只更是凶悍,血口一翻,直接就朝气刃咬了上去!只听“咔”的一声,这妖物竟将独孤错打出的气刃生生咬碎了!独孤错吃了一惊,立时知道这两只畜生不容小觑,须得认真应对。他应变极快,突然脚下用力,雪地炸裂,整个人如利箭一般,瞬间冲到了左边那只犬妖身边,趁着这畜生立足未稳之际,左手揪住它脑袋,右手掌刀运足真气,猛地一刀斩了下去!
这一刀独孤错用了全力,威力极大,那畜生根本无力抵挡,脑袋直接就被切了下来,独孤错冷哼一声,把脑袋一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大的一颗脑袋竟如此之轻?好似没有重量?正愣神之际,右边那只妖兽怒吼了一声,再次加速扑了上来!独孤错无暇多想,顺势身子一侧,然后紧跟着一脚补在犬妖的屁股上,这只犬妖本来冲的就很猛,再被独孤错在后面踢了一脚,一时收势不住,一脑袋就撞在山岩上,“嘭”的一声,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不见。
独孤错吃了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地上的那只妖兽也已经化作黑烟消散了!
这两只妖兽竟没有实体!
再抬头去找那红衣女和小女孩的身影,只见雪地茫茫,四周空无一人,最奇怪的是,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独孤错心里极为纳闷。按理说,神州浩瀚,无奇不有,在各地的深山大泽之中,往往会藏有各种稀奇妖兽,似这等有形无质的妖物,若在别处遇到了,独孤错倒也不会觉得太吃惊,但问题是,这里可是寻仙峰山脚下,瀚海学院立派千年,早已经将此地的妖物除了个干干净净,这两只妖兽到底是哪里来的?听那红衣女话里的意思,好像瀚海学院早知有它们存在,但却拿它们没什么办法……不不不,这却有些不可能了,不管这些妖物再怎么诡异,又怎么可能是瀚海学院的对手?那轮回剑君千羽修为之高几近通天,传说中他的一剑能斩破轮回,这世上,怎可能有连他都对付不了的妖物?
想来这两只妖兽应该是从昆仑山脉的深处逃出来的,刚来到此地,还没被学院的高人们发现而已。
但是不管怎样,这条路不太太平是肯定的了。等等!小猎这半天都没回来,是不是也是被这些妖兽袭击了?一想到这,独孤错顿时就全身冷汗,他不敢再耽搁,赶紧往前继续搜寻。
雪还在下,而且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小猎去的时候的脚印早已经被盖住了,独孤错只能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路边的每一个雪堆,生怕小猎会被妖兽打倒在地,埋在了雪堆里。但是,一路搜寻过来,并没有看到小猎。
很快,独孤错回到了之前遇到那个灰袍书生的地方,但是,小猎仍然不在这里。
这就有些奇怪了,那灰袍书生不管再怎么虚弱,也不可能越走越往后,小猎要来找他,最远只可能到这里,怎么可能再往前找?而且这条山路一边是山沟——山沟不是太深,但也不浅,里面全是雪,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坡——小猎总不会傻到爬到山上去找人吧?
难道说,小猎真的已经被妖兽抓走了,甚至是——被吃了?!想到这,独孤错的心里变得十分烦躁,说到底,这事还是怪小猎,要是他小子不这么好管闲事,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又怎么会遇到这种危险?
雪下的这么大,不管什么样的痕迹都会在半个时辰内被彻底掩盖掉,不管小猎是被抓了还是被吃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独孤错都不可能知道了,他举目四望,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无可奈何之下,忍不住怒声喊道:“小猎!猪!你小子到底死了没有?!”
雪落无声,四周一片静寂,哪里有人回答他?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就当是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了吧!”独孤错心里暗叹一声,转身正要离去,忽觉空中飘飞的雪花有一丝异动,与此同时,前面两个,后面两个,一共四个人影,宛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纷飞的雪花深处。
独孤错吃了一惊,本以为是之前那红衣女去而复返,但看身形好像又不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冷声道:“几位这是什么意思?拦路抢劫不成?”
这四人离得距离颇远,看不清容貌,只听其中一人怒声喝道:“贼人!少给我不懂装懂!你既落入了我们手中,那就别想再逃掉!”这人一开口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独孤错听得不是那个红衣女,不由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怒道:“你叫谁贼人?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成贼人了?”
那人继续喝道:“胡说八道!现在大雪封山,除了你们这帮贼人之外,还有谁会跟踪我们到这里?”
独孤错忍住气道:“你才胡说八道!我自己好好走过来的,谁跟踪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那四人好似都有些吃惊,其中一人疑声道:“难道你不是来抢金帖的?若不是来抢金帖的?又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冒着大雪去留仙城?莫不是——你也是来参加入学殿试的?”
独孤错一听这话,心里立时明了。
瀚海学院身为天下道门之首,名扬神州各地,有志于此的少年们无不把进入瀚海学院当做是至高的荣誉,然而瀚海学院收徒自有其一套规矩:瀚海学院分为一院七阁,其中除了七位阁主之外,其余任何人都没有私下收徒的资格,除此之外,学院每年会向四方名士发放瀚海金帖,邀请这些人推荐一些少年天才来瀚海学院参加入学殿试,如果能在殿试上通过试炼,再获得几位阁主的首肯,便可以成为瀚海学院的正式弟子。不过,学院每年发放的金帖数量极少,总共也不到一百张,而最后能通过试炼的,更是少之又少,实在是严苛至极。
既然进入瀚海学院的机会如此难得,那自然就会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想要趁此机会混入瀚海学院偷学功法,虽说学院内的几位阁主个个见识卓绝,想要瞒过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每年还是会有一些不死心的人在留仙城附近拦截入学弟子,抢夺金帖。
今年入学殿试开始的日期恰好就在这几日,很显然,这四人应该都是手持金帖的少年才俊,他们一定是在路上被人给盯上了,所以才会把独孤错也误会成是抢夺金帖的恶人。
想通这一点后,独孤错的怒气不觉消了大半,他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抢金帖的,我去寻仙峰是帮人送信的。”他倒说得的不错,确实是送信的,不过送的不是一般的信,而是普济寺当今方丈——不仁大师的亲笔推荐信。独孤错不想多事,所以就没有明说,事实上,这封信的效果很可能比瀚海金帖还要好,毕竟七位阁主再怎么火眼金睛,也很难分辨出信上所说的独孤错和小猎到底是谁,如果这件事真的透露出去,势必会有许多人红着眼来抢,那才叫麻烦至极。
那四个人一听这话,果然放松了戒备,走了过来。独孤错仔细一瞧,发现这四人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年轻,前面的两人中,右边一人身材矮胖,圆脸小眼,腰上系了一个灰色布袋,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皮帽,整个人像极了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左边一人身材精瘦,留着一撇小胡子,手里拿着一把铁算盘,看起来颇为精明;后面的两人中,左边之人是一个文弱书生,面皮白净,腰上别了一把判官笔,右边那人跟他恰恰相反,是一个身高近丈的巨汉,巨汉身上背了一根近一人高的狼牙棒,整个人看起来威势极为惊人。
这四人精气内敛,目光炯炯,显然都是修道之人,但他们的打扮也实在太过诡异,跟一般的江湖人士大大不同,独孤错心中正疑惑着,那个矮胖子已经靠了过来,只听他笑眯眯的道:“小兄弟,在下姓钱名富贵,这三位分别是计百出、文八斗和武大力,都是我的朋友,此次我们四人来到这留仙城,实不相瞒,正是为了参加即将开始的入学殿试。这一路上,数次有歹人想要抢夺我们的瀚海金帖,刚刚看到小兄弟接近时,以为又是抢金帖的,所以才会把小兄弟四下围住,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独孤错心里其实十分疑惑,这四人浑身上下写明了一个“怪”字,瀚海学院身为天下名门,怎么会收这种怪人入门?但是人家已经亲自道歉,独孤错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钱兄不必介意,几位也只是谨慎行事而已,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错’字,这次上寻仙峰是要替一位朋友送一封信。”
“独孤错?以错为名?呵呵,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名字。”那个白面书生,也就是文八斗,好像对独孤错的名字起了兴趣,突然摇头晃脑的接了一句,不过钱富贵很快瞪了他一眼,他就不再说话了。
钱富贵转向独孤错,道:“独孤小兄弟,既然我们都是去瀚海学院的,那何不同行呢?如此大雪,一起走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独孤错却很快摇头道:“那就不必了,我刚刚改了主意,不打算去寻仙峰了,你们自己去吧。”原来独孤错遍寻小猎不见,认定他已经死了,而独孤错自己对于上寻仙峰学道毫无兴趣,于是当即就打算就此下山算了。
这下转变真的是十分突兀,四个怪人全都一脸吃惊,在这样的大雪天里跋涉了整整一天才来到此处,定然是有急事要赶去寻仙峰的,现在眼看着就要到了,却忽然说不去了,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眼见独孤错真的转身就要走,文八斗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赶上前道:“独孤小兄弟先别急着走,在下这里有一笔买卖,希望——”
“人家都不打算上山了,还做什么买卖?把契约收起来吧!”文八斗话刚说了一半,钱富贵忽然打断了他。
文八斗愣了一下,只好把文书重新卷好塞进了怀里,独孤错看的莫名其妙,总觉得这四人别有目的,但是又好像跟自己无关,他懒得多管闲事,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忽见路边山沟里的雪堆一阵耸动,一个脑袋冒了出来,独孤错瞧了一眼,又惊又喜——可不正是失踪了的小猎!!
小猎从雪堆里探出脑袋,正好也瞧见独孤错,他先是大喜,随即又神色大变,惊叫道:“阿错!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