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次的事,白芷言再不敢对刘章纪心软,任他脸上一辈子带着那个血手印过活,又让刘绍礼把他和老皇帝一起圈禁起来。
老皇帝自然也没逃过血手印的“加持”。
历朝历代以来,能登位的皇帝没有一个脸上有如此屈辱的象征,真正是比黥面还要让人难堪。
她便也就不必再担心他们还能翻得起浪来。再说,这样就可以只圈禁他们,而不必赐下毒酒。也算全了他们性命。
东武神君表示,要他们还敢不听话,他就再让他们的五官跳一次舞。
逗得白芷言直乐呵。
而刘绍礼亲历了肖然死去的事件,虽然她后来又活转过来,也抵不住他害怕再次失去她的情绪。自此对她倍加珍惜,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肖然得意地告诉白芷言,刘绍礼把王府里的所有歌姬侍妾打发出府,还把财政大权都交到她手上,又每天没事儿就跑来看看她,生怕她会突然不见的深井冰模样时,白芷言才真正安心了。
她这下总算确定肖然可以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了。
肖然大约是得到这般对待,心情极佳,又对白芷言道:“哦,你都不知道我心有多善良!那些放出府的歌姬侍妾,我给了她们一人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啊,我一个右韶舞一年的俸禄才三十两!而且她们要没有亲戚可投奔的,还叫管家帮忙给她们寻户老老实实的好人家嫁过去!”
白芷言笑道:“得了吧,你明明就是日子过得滋润,心情好,才会干这些事!”
两姐妹又笑着说了一阵,肖然又提到了刘章纪。怕惹她难过,她是绕着弯子提的,生怕芷言一个脑子不清醒,又要放他出来。
白芷言却只是一脸冷漠:“那种人,一辈子只知道利用别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或许一开始,他看中的就只是我的才能罢了。”
见她这样说,肖然才放下心来。
是夜。
又是九名世妇侍寝。
东武神君一样老早就等着要帮白芷言了。
但经历了这许多事后,白芷言算是想明白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假如一直憋屈自己,那不得憋死?
于是九个美人儿一进来面圣,白芷言就淡淡地道:“今儿不用你们侍寝了,各自回各自的住处去吧。”
美人儿们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面面相觑下,没人敢动。
其中一美柔声道:“陛下,这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怎么能乱改呢?”
李顺全见她蒙混过关了那么多晚上,这会儿也凑过去白芷言耳边道:“就是啊陛下,后宫娘娘们的事情那可是跟前朝息息相关的。您突然就改了规矩,大臣们指不定会生出多少事儿呢!”
“朕的后宫何时轮到别人插话了?”白芷言瞪了李顺全一眼。
李顺全赶紧往后一退,恭顺肃立一旁。
又有一美笑着道:“陛下的后宫自然陛下说了算,只是……陛下乃千古一帝,又英明神武,自然是妾等日日翘首期盼的良人。妾等一个月只能见您两次,已是心中凄苦,陛下何忍妾等独守空闺呢?”
白芷言扬了扬眉:“啊,是吗?你们都对朕如此情深意重,甚至顾不得颜面一起服侍朕,都不觉得羞愧了,是吧?未入宫前,你们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吧,可曾想见如今连房事都得在众目睽睽下进行?”
她这么一说,那群美人脸上俱是难堪。但刚刚说话的那名世妇还得尴尬地回皇帝的话。
“陛下说笑了,看到陛下这等天人丰姿,妾等老早把别的全忘光了。何况出嫁从夫,您又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能侍奉您自然是妾等的极大荣耀,哪里还在意旁的什么?”
这女子左口一个“千古一帝”,右口一个“天人丰姿”,拍马屁的功力果然人所不及。但白芷言既不是男儿,自然对她这话不大受用。
“你都说了‘出嫁从夫’,朕说用不着你们侍寝,就是用不着!一回来这么多个,到底是你们侍候朕,还是朕侍候你们呐?”
她这话一出,美人们便吓得伏首叩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
白芷言又对李顺全道:“传朕谕旨,从今以后,这侍寝制度便作废了!除了每月十五、十六固定去皇后宫中歇息,其余嫔妃不必再来侍寝。”
她想了想,又道:“另外,这后宫宫制就没什么人性,除了皇后和四夫人可以召自己的家人进宫探视外,其余人等一入深宫就再也见不着亲人的面儿了。实在罔顾人性!再传朕谕旨,从今而后,后宫妃嫔不论品级,每月都有一天探亲假,由太监一名、宫女二名并禁卫一名护送回娘家。”
那九名世妇失去了见皇帝的机会,原本个个都是垂头丧气,这会儿有这么一个转折,却是人人喜上眉梢。
白芷言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明白,和别的女子一起共享一个夫君,连房事方面都毫无隐私,再加上老皇帝年纪又不小了,她们哪儿能真的心甘情愿?倒是不如见见真心实意疼她们的娘家人来得好。
白芷言自忖,今儿个她不只解决了自己的难题,也算帮了她们一个大忙,心里不禁也愉快起来。
但打发了众人离开后,却见现出身形的东武神君一脸不痛快。
她奇道:“神君大人因何不快?”
神君道:“为什么不让她们侍寝了呢?本神君之前的做法那么完美,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吗?”
白芷言摇头:“对啊,神君大人天纵奇才,完美解决信女的所有烦恼!”
“那你为什么要废除侍寝?”
“……她们不来侍寝,我就不用天天烦着神君了吧……”
然后神君郁瘁了,他深深感受到自己被嫌弃了。那么多天女追着他跑,他天天主动驾临此处对一个人道众生来说,是多么大的荣宠啊!她居然不要?
自尊受创下,神君大人望天长叹:“想想,本神君只顾着信女白氏,有多长时间没回应别的信徒了呢?唉,本神君还是多回应一下别人的祈祷吧……”
神君大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再说着那样一番话,白芷言自然回过味来了:“别别别!神君大人对信女白氏来说,就是驾着五彩祥云,七十二变样样不少,又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史上最酷帅哥!您要走了,没人帮我,我要怎么在这个吃人的古代活下去啊?”
接着,她又道:“神君大人这样的人品,值得万民景仰,我明天就下旨让各州郡县为您建庙,让您老好好享受人间香火供奉!”
白芷言因对东武神君真心感激,这番阿谀之辞竟也说得十分真诚,听得神君不由动容。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快要赶超肖然了。
第二□□堂之上。
得了消息,知道皇帝要废除侍寝制度,大臣们反应强烈。
后宫与朝堂历来是息息相关的,哪一家大臣的女儿受到皇帝冷遇,多少都会连累自己老爹也跟着不受皇帝待见;哪一家的女儿圣眷颇多,自然让皇帝也留心上她的父亲兄弟,晋升的机会便比别人更多。
于是,除了少数真疼自家女儿的官老爷们,其余之人自然颇为反对。
“陛下,我朝开国以来就有的制度,怎能说变就变呢?”柳御史开口反对道。
“先帝之所以能开创景平之治,正因为先帝侍母极孝,每逢太皇太后生病,便亲侍汤药、饮食,上天见先帝孝德昭然,才赐了年年风调雨顺,令我大梁有了开创盛世的根基啊!您现在要废除祖宗留下的遗制,实是大不孝,上天或会降下各种灾祸的!”薛御史接道。
见还有大臣想围攻她,白芷言当机立断大声道:“朕登基以来,一直遵从祖制,常常夜幸九女,可我大梁每年依然有洪水之祸。薛御史认为,这是为何啊?”
这班大臣上朝前,早就互相碰过头了。薛御史仗着与大多数臣子意见一致,便满口胡话道:“陛下,您若废了祖制,这洪汛势必会更严重的,请陛下明察呀!”
下面一帮子老臣立时附和:“请陛下明察!”
白芷言看着他们表面上恭顺地跪在地上请命,但嘴里说的却分明是逼迫她的话,不由气笑,连连道:“好好好,你们都很好!爱管闲事都管到朕的房事上来了!是不是朕每天吃几口饭、喝几口水,你们都要管呐?”
“臣等不敢。”下面的臣子不咸不淡地集体回话。
“要不然这样吧,你们这么爱管事,不如一人轮流到朕的宝座上来坐一天?”
又是一句“臣等不敢。”敷衍了事。
白芷言暗忖,不当皇帝不知道当皇帝的艰辛,原来前皇帝执政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顺心的。这群臣子仗着人数多,连皇帝都敢欺负,白芷言这回是生了收拾他们的心了。
于是笑眯眯地道:“朕想了想,孝道确实很紧要。众位爱卿辛苦了,肯这样为朕为国家着想。为表嘉奖,朕决定赐众卿家一样礼物。”
诸大臣面面相觑,弄不明白今日皇帝怎么一改往日作风,不但轻易妥协,还要赏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