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作者:杨万里      更新:2020-02-02 02:16      字数:4148

说起张微在园中的一天,基本上就是上午练字、读书,教丫鬟识字,中午再看两页书,或是去潇湘馆找林黛玉,晚上去贾母那吃饭,或是到处逛逛,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这天上午等教完袭人认字,又看了几页书,背了几篇文章,正好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在院子里溜达几圈之后,突然想起昨日和林黛玉她们几个约好要去看望宝钗,于是吩咐了一声,便往蘅芜苑走来。

到了正屋,有个小丫头迎了上来,请安问好。张微点了点头,问那个小丫头道:“宝姐姐可睡了没有?”

那小丫头答道:“还没呢。我们姑娘正在屋里做针黹。刚刚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也来了。估计现在正在屋里说话呢。二爷快进去吧。”

张微听了,笑道:“昨天大家商量好要一起来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说着便进去了。挑起帘子,果然她们几个都来了,只是不见林黛玉。

宝钗坐在一旁,旁边就是她正在做的针线,几个人坐在一边围着她说话。一见张微进去,连忙停下,探春和惜春上前问好,张微也问了她们好,之后又问宝钗和迎春好,这才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笑道:“前儿个听人说起宝姐姐身上不大舒服,如今身子可是好了?也怪我,没时间过来看看姐姐,直到今儿个才来,还望宝姐姐恕罪才是。”

宝钗笑道:“这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不过是个平常的症候,若是每次犯了都要人来看,那还不麻烦死了。我往常也听说宝兄弟如今正在用功读书了,这才是正经事呢。”

正说着话呢,只见林黛玉也挑了帘子进来了。林黛玉向众人问好之后,宝钗叹道:“我只不过是旧疾发作了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劳动了你们过来看我,这倒让我心里不安了。特别是颦儿,这大热天的,万一中了暑可怎生是好?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惜春在一旁插话道:“宝姐姐,不妨事的。今日二姐姐和三姐姐来我那儿的时候就叫丫鬟打了一把伞,说这是二哥哥说的,若是大热天出门的话打一把伞就好了。想必林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果真晒不到,还凉快。”

说的林黛玉也点了点头。张微听了,笑道:“我就说这法子有用吧。这样也不惧暑天多热了。饭后还是要出来走动走动,也不拘去哪里。”

宝钗也道:“正是这个理。这几日我是身子不好,不能到处走动,若是平日里,吃过午饭,我也会到处走走,去找人说说话。这才是养生之道呢。”

林黛玉也道:“这话说的极是,这几日我也到处去走动走动,果真觉得比以前好了许多。药也吃得少了些。”

张微听林黛玉这么说,连忙问道:“那每天早晨喝的粥可还好?能多吃半碗饭吗?”探春在一旁打趣道:“二哥哥怎么这样着急,就说是我们,平日里吃半碗饭也是好的呢,林姐姐刚刚好起来,哪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林黛玉瞥了张微一眼,继续道:“半碗饭肯定是吃不了的,不过菜倒用的多了些。比较清淡,符合我的口味。”

张微笑道:“若是不爱吃米饭,可以吩咐厨房让他们做粥来喝,什么八宝薏米粥、百合莲子粥、红枣粥、银耳粥,只管吩咐做去,做好了也送来一碗给我尝尝。”

说的大家也笑了,宝钗笑道:“敢情宝兄弟是馋这些粥来喝了。不如就把这些花样都写给厨房,让他们每天轮着花样做。这不天天都有了?”

张微拍手道:“果真是宝姐姐博学多才,这个主意就好极好极。明儿个就吩咐厨房做去。若是哪个姐姐妹妹不爱吃饭了,大可问厨房要去。这样既有胃口,还有营养,真是一举两得。”

林黛玉讽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呢。你真当真了。你若是这么做去,还不教人说呢。”

张微道:“这有什么,横竖是来喝的,他们有什么好说的。保不准老太太也爱喝这些花样的。明天就跟老太太说去。每天就叫他们给老太太做一样,只是老太太喜欢,愿意给谁喝就给谁,他们敢说些什么呢。”

说的大家都称是,笑道:“保不准我们也要沾了老太太的光了。”大家又聚在一起随便说笑了几回,林黛玉精力实在是不足了,大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宝钗见林黛玉有些倦意,道:“时间也是不早了,你们来陪我说说话是好的,只是也不可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大家便回去罢。等着我的病好了,说不得我要一一拜访回去了。”

大家听了宝钗的话,也开口告辞准备要回去了。张微看大家都要走了,扯了扯林黛玉的袖子,道:“好妹妹,我跟你一块回去。”林黛玉也不理他,照样和紫鹃先出去了。张微死皮赖脸的就也跟出去了。

一路上,张微不断在旁边询问林黛玉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没有,或是问紫鹃,你们姑娘一天能睡几个时辰,晚上还咳不咳嗽了等等。

林黛玉也不回她,只有紫鹃细心的回道:“一天也能睡上三四个时辰了,晚上虽然有时还咳嗽,但总比以前咳嗽的少些。”

张微听了,说道:“那便好,那便好,说明这个还总算是有点用处的。对了,前些日子,我从书上看了说是用决明子、菊花、绿豆做枕头最是安心养神的。少不得得做一个给你了。还有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说不准也用的上这个。”

林黛玉听到这里,回身停下,定眼看了看张微,张微看她转身倒是吓了一跳。后来又看林黛玉只是看她,也不说话。少不得就自己先问了,“好妹妹,怎么不说话,倒是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林黛玉听她问,也不着急着回话,只是半晌才说道:“宝玉,你真是不一样了。”张微听了此话,不免一惊,继而笑道:“这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通了,所以你觉得可能就不一样了。”

林黛玉摇摇头,道:“虽然我说不上来,只是你变了是肯定的,这我还是能感受到的。不说别的,就说你做事这样的细心,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不管你怎么的变了,只是你待我好,我还是要多谢你的。”

张微听黛玉这话,便知以前的宝玉和黛玉朝夕相处,宝玉有什么习惯,特点林黛玉都了如指掌,张微虽说在爱护女孩子这点已经尽力朝着宝玉靠拢了。但是在平日的所作所为中还是不免露出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林黛玉察觉了。

虽说如此,还是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身子弱,我多关照关照你也是有的。你若是真听我说。先把身子养好了,那才是好呢。身子若是养好了,再伤春悲秋的,那就不怕了。”林黛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说完了,林黛玉又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他了。张微只是跟在后面,眼瞧着她进了潇湘馆,这才回来。

一日,张微正在贾母处吃饭,正好林黛玉她们也在。吃过饭,林黛玉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到一旁说话。贾母正好看见了,笑着道:“在我这老婆子这里,一天里好不容易聚这么齐,大家围在一起说说话岂不是好?偏生这两个玉儿要说悄悄话。”

张微笑道:“老祖宗就会打趣,说不准林妹妹有要紧事呢,少不得孙儿要先去听听了。”说着抽身去里屋了。贾母在后头喊道:“有什么事还是让着你妹妹,别惹她生气了。”张微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进了里屋,见林黛玉坐在一旁,张微笑道:“好妹妹,有什么话不能改天再说,非要拉我进来?”

林黛玉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听了一句闲话,恰好见你在这,少不得先要问问你了。宝玉,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三人成虎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张微奇道:“这话是怎么说,这些意思我是知道,只不过怎么好生生的说起这个来?是不是有那些婆子们传了你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要急,告诉我说,我让凤姐姐治她们去。”

林黛玉听了这话,狠狠地指了指他的头,道:“还说我呢,这次是你。你还不知道呢,就你教丫鬟们认字这事,园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连我都听说了呢。虽然现在还没传出来什么,保不齐传着传着就变样了呢。连我也为你忧心,你还蒙在鼓里呢。我看你是每天读书,真是读傻了。”

张微这才知道,原来教丫鬟认字这件事园里大大小小的人竟是都知道了,就只是没传到贾母、贾政、王夫人她们的耳朵里罢了。

其实张微本不在意这个,因此刚开始的时候也没说让丫鬟们保密,说不可以说出去之类的,所以那些丫鬟们倒也都没在意。再加上那些小丫鬟,自从认识了几个字之后,碰着个有字的地方就要去认两个,遇见熟识的人不免要得意几句,因此不消一个月,这事就已经传的风风火火的了,都在说宝二爷亲自教丫鬟识字呢。

恰好在园子里的时候被紫鹃就听见了,紫鹃就回去告诉了林黛玉。林黛玉听紫鹃说起这件事,虽说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是她是个七窍玲珑心,遇见事情总比别人多想了一层,因此想到,这些话若是在园子里这样传传也便罢了,但如果有那起子小人拿着这个编排起人来,那事情可算是大了。因此看见张微,便拉他到一旁要仔细的问问这件事。

张微听见林黛玉的话,轻轻晃了晃黛玉的肩膀,“好妹妹,你竟然说我读书读傻了,这我可不依。我不过每天只花了几个时辰读书罢了,现在我还觉得大有进益呢,怎么就傻了。我看定是我院里那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传的出去的,再加上那群无法无天的婆子们,这才有的。你也不能怪我不知道,她们背地里谈论我,肯定是不能让我听见。我若是听见了,那不就当面抓住了吗?这些人倒是可恶,我非要想个法子来治治她们。今儿个能传起我来,保不准明儿个就编排起其他人来了。”

林黛玉道:“按理说,我也不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治治她们这却是有的。你也不用说我,就看看凤姐姐就知道了,往日里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说一不二的,底下照常有群小人编排起她,她知道,却也没什么法子,还是得照样受着。”

张微道:“那是凤姐姐得罪的人多了,她管家,照样是有一群人得利,有一群人受累的,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趁机撵一群人出去,倒也干净。以后保准就没有人敢编排了。”

林黛玉道:“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你自己就做是了。”张微笑道:“既是这样,那我就去做了。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我。这起子人,平日里不干些正事,只会编排主子。她们就好看热闹。着实可恶。就像一个烂了根的桃树,必定要把腐根都砍去了,这个桃树才能继续的长呢,这次一定要还大观园一个正经的风气才好。”

说着林黛玉笑了,“你就会打这些不靠谱的比喻,若说腐根,你到是先算在主子的头上。我看只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没有当主子的个个铁面无私,下面的人倒是个个传话的。只是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现在只好先治表不治里了,若是传到舅舅舅母的耳朵里去。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呢。还不快去。”

听了林黛玉这篇正理,张微也笑了,道:“还是妹妹说的有理,只是府上这样大,就算是治,那也要一步一步的来。我还是先去解决这件事好了。”话一说完,出去就跟贾母告辞回去,便回怡红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