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恪说：“今日本王先放了你，不过，你要记得，是李侧妃为你求情我才会放过你的。你说吧，本王可以进去了吗？”

那几人慌忙答道：“可以，可以。”

元恪指了指我：“那李侧妃可以进去了吗？”

那几人眼神闪烁着，相互看来看去谁也不说话。显然他们都不愿意得罪元恪，可也不愿意得罪萧也，毕竟，陵王府的主母还是萧也。

元恪的眼神在他们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直起身对我说：“本王看这几个下人一点也不领你的情啊，你这情可是白为他们求了。依本王看，如此这般不堪的奴才，不要也罢，还是让本王送到京兆府去吧，听说京兆府自今年开朝复印以来就闲得发慌，正愁着没几个人送上门去让他们好好整治一番呢。”

“蜀王殿下饶命！是小的们错了，李侧妃是王府侧妃，自然可以进去。”

元恪挑了挑眉毛，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京兆府怎么会有闲情来管这种事情，自然是吓唬他们的。

我从大门进去直往里冲，还刚进去几步，便看见守在一旁急的团团转的容姑。容姑见了我，急匆匆地说：“侧妃，赶紧去王府的花厅，王妃正在那里责打暮雨！”

我腿一歪，差点没跌倒，渚云和容姑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我，我忍住疼，抬腿继续往花厅奔去。

还未走到花厅门口，便听见廷杖之声，还有暮雨凄惨的叫声，声声痛在我心里。我三步并做两步跑进花厅，只见暮雨被按在一条长凳子上，旁边两个人正行廷杖之刑。王府的人都围在花厅周围。

“住手！住手！”我发疯一样地冲了过去，萧也坐在前方主位之上，看到我进去，她脸色骤变，大概她没有想到我会在此刻出现。

暮雨被打得整个人都瘫在了长凳子上，看到我，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小姐，便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地痛，她的衣服上已经露出了丝丝血迹，在我回来之前，不知道她已经挨了多少棍子，我若是没能回来，只怕她就会被这廷杖之刑给要了性命。

见到我阻止后，行刑的人便停了下来，萧也怒道：“谁让你们停的？继续给我打！”

行刑的人又举起了棍子，我来不及多想，便挡在了暮雨身上，那棍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的身上。这一棍子，没有半点虚头，实打实地落在我身上，我疼得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冷汗一下子冒上了额头，膝盖上的痛一并袭来，我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侧妃！”

“小姐！”

“李妹妹！”

这一下，四周的人都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我扶了起来。行刑之人一看打到了我身上，大惧之下便不敢再动手了。

“李侧妃，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我责罚下人，你也要来插一手吗？”萧也搭着常嬷嬷的手，站起身，很是不满地说道。

一上来就给我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萧也如此一说倒像是我妨碍了她处理事务一样。

我直起身体，凌然说道：“王妃，暮雨是我院子里的丫头，我也正想问问清楚，暮雨是做错了什么事，竟惹得王妃发这么大的火，还要用廷杖之刑。”

陵王府中，责罚手段繁多，但平日里都只是一些不动皮肉的刑罚，若是没有大错，像廷杖这般重罚一般是不用的。暮雨就算犯错，罪也不该至此。主母责罚下人，也该有理有据，如今这一府的人都在，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服众。

萧也冷冷地瞥了暮雨一眼，说：“李侧妃，你这个院子里的丫头胆子可够大的。我原本瞧着她勤快，为了她的前程考虑，特意给她寻了门好亲事，可她倒好，不但不把我放在眼里，百般推脱不说，竟然妄想和他人私奔！陵王府数年来的名声，岂不是被一个丫头糟践了？此番大错如何能忍！我今日特地把全府的人都叫来了，就是要杀一儆百，以免今日有人私奔，明日便有人效仿，后日府里的丫头岂不是都跑完了！这让陵王府的脸面何存啊？”

扣完了我的帽子，又开始扣暮雨的帽子，一来不敬主母，二来损害王府的清誉，三来弃主私奔，条条都是大罪。私奔这样的事若是放在其他府邸，因要顾及门楣荣光，大多都是掩人耳目悄悄处理了事，萧也如今竟然在府内众人面前广而告之，看来今日是不打算放过我们了。

我正欲开口，可方才那一下，让我疼得厉害，冷汗直流，忍不住微微晚了一下腰。莫姝隅瞧着我有些不对劲，上来扶住我悄悄说：“你没事吧？”

我冲着她摇摇头，暮雨的事还没完，我是不能有事的。我搭着她的手，稳稳地站住了，气势怎么也不能输。我朗声说：“王妃这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已经三番五次地说过了，暮雨是我的贴身丫头，我还要留着她，这三年五年是不会让她出嫁的。是王妃一味强求，逼着她嫁人，现在怎么能倒打一耙，说她的不是呢？”

我也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暮雨不会出嫁，孰是孰非难道旁人看不明白？这顶帽子，让你扣上去容易，想取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也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又摆出一副语重心沉的样子说：“李侧妃，我们也算是姐妹，有些事我得替你打算好，你既然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啊。昨日，我就已经改了另一个丫头出嫁了。我就是怕你和你的丫头想不开，还特意让常嬷嬷去告诉你了。可今日一大早，暮雨还是要和人私奔，由此可见，暮雨也不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你何时让常嬷嬷告诉我了？”

萧也身旁的常嬷嬷阴阳怪气地说：“王妃，这就老奴的不是了。昨日，王妃让老奴去给李侧妃传话，谁知道，刚进院子，还没进门呢，就被李侧妃一顿耳光给打出来了。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老奴就算被李侧妃打死，也要把话给传好啊。”

强词狡辩。我的怒气郁结于胸，却又无法发出来。萧也昨日是料定了我不会好好款待常嬷嬷，才故意有那么一出，让常嬷嬷来激怒我。

我盯着萧也说：“王妃方才说暮雨要和人私奔，可有证据？”

萧也地对旁边的丫头说：“拿上来，让李侧妃好好看看。”

萧也眼神里的不屑一顾让我心里有些紧张，但立刻我又冷静下来，暮雨心里只有戎煜一个，戎煜已随大军前赴北境，暮雨怎么可能会和其他人私奔呢？

一个包裹被拿了过来，包裹一层层地打开，我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包裹里，有暮雨的平常穿过的衣服，她平常戴的几样普通首饰，还有一些碎银子和铜钱。

暮雨，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和人私奔吗？

我放声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也极不耐烦地说：“李侧妃，你如此疯癫的模样，让人看到了，该以为陵王府里藏了一个失心疯了。”

我搭着莫姝隅的手站直了说：“我看，失心疯的人不是我吧。这里面的东西，是暮雨的不错，可那些银两却是我给她的。暮雨的父母早几日传信来，说久病沉菏，恐天寿将近，当年因家境贫寒不得已才卖了她，如今时日无多，想起往日难免心思悲切，故此想见一面。临终一面我总不好拒绝。只是暮雨早已被卖，再回去见生身父母难免不合规矩，我才让她天不亮就偷偷出门去的。哪有什么私奔之说。王妃怕是草木皆兵了吧。”

萧也冷冷地说：“可暮雨方才自己也承认了，是准备与人私奔的。”

我也冷冷地说：“若说暮雨要和人私奔，那与她私奔的男子是谁？”

萧也愣了愣，朝一旁的常嬷嬷看着，常嬷嬷一脸茫然，那个男子，自然是无中生有。

我故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王妃，你不用看着常嬷嬷了，常嬷嬷是肯定没有见到的那个男子的，若是见到了，早就抓回来了呀。暮雨只不过是出门早了一点，就要被冤枉为私奔，那后王府其他人等都不要出府了，省得让人抓到了，就说和人私奔去了。”

周围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着，有些人开始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只抓了一个人，没凭没据自然无法令人信服。

“还有，王妃方才说陵王府由此清誉有损，可王妃无凭无据就认定暮雨私德不检，还在全府众人面前宣扬，又将王府的清誉置于何地呢？王妃不听辩解，只认自己臆断，用重刑责罚下人，又将王府的清誉置于何地呢？”

萧也气得脸色煞白，正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叫道：“蜀王殿下！”

方才我和萧也斗得正起劲，花厅里谁也没发现蜀王元恪在旁边。元恪脸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正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热闹看得正起劲。

一行人齐齐行礼。萧也有些不爽地问道：“今日是哪阵风吹的，蜀王殿下居然大驾光临。”

“本王一直听陵王说起，陵王府妻妾和睦，宛如一家之亲。这让本王很是羡慕啊。今日特地来取取经。说起来，今日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啊。”

元恪这满腔不正经的话，把陵王妃萧也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