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安静静，可以听到的是王健的呼吸声。这时，他坐在王方的旁边，往日深陷的眼睛、忧郁的目光和悲痛不安一扫而空，显得很平静很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他拿起手机，和王方靠在一起拍了很多的照片，所有的动作都对王方很疼爱很贴心。就像新婚夫妇一样甜甜蜜蜜。末了，打电话给唐平：“你和吴进办公室一下。”

一分钟不到，有人来敲门。王健大声说：“请进！”

唐平和吴进进来，乐呵呵地说：“老板早，老板娘早！”王健指了指门，唐平立即把门给反锁了。看到王方无动于衷，两人也笑了笑，谁也没有猜到她已经死亡。

“坐！”王健招了一下手。吴进和唐平看了下周围，耸耸肩不好意思坐在王方旁边，中间保持一段距离。王健把了一包好烟扔过来，笑着说：“觉得我对你们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亲过兄弟。我俩有头有脸全靠老大你。都在城里买了房子相了亲，准备年底就结婚了。咱们打心里面感谢你佩服你。我经常对吴进讲，以后好好跟着老大，叫啥干啥，上刀上下油锅一声不吭，杀人放火在所不辞。”唐平得偿心愿后托盘而出，一脸的奉承。

“真的叫你俩杀人放火呢？”王健盯着两位。两人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看，目光中带有一丝犹豫，似乎还有几丝人性。王健欲擒故纵地说：“那我还是找别人吧！”

回过神来，吴进连忙说：“老大你说。”

“真的行？知道她是谁吗？”王健用眼神指了指王方。

“谁不知道啊？老板娘呗！”吴进笑笑说。

“死了！”王健从容地说。

两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冷战，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唐平脸一下就刷白了，白得吓人。再瞧瞧王方，整个面部都没有生气，脸上有妆，形态怪异，看久了不寒而栗。吴进更是面如土色，嘴唇开始抖动起来。

“吓着了？不是说赴汤蹈火吗？”王健冷笑了，声音很短促。

“你，老大你要我们怎么办？”唐平说，是颤抖的呼声。像唐平吴进这样狐假虎威胆大妄为的家伙在死人面前，也一下子变得孱弱。

“找一个僻静地方把她埋了，尽量轻一点，完美一点，别伤害到她。一场夫妻，希望她一路走好。她喜欢的东西我等下都会买，要埋在一起。”王健双眼紧闭，面部有些痛苦，又坦白：“以后出了事我来顶，绝对不会落到你们头上。”

“科技这么发达，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掉？”唐平双手搓着。

“我还打算一次给你们三十年的工资，看来我得找别人了，小徐应该有办法。”

“有三十的工资？好，我老家后面山坡上有个山洞，冬暖夏凉，小时候我哥俩去过。现在农村的人又少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吴进壮着胆子说。

“你家里人不知道吗？”王健抬起头来。

“我爸妈在县城姐姐家里享福。老房子三年没住人了。山上的几户人家都搬走了，荒山野岭，地都没人种。”吴进信心十足。

唐平赞成：“老大，得速战速决。久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家伙一听有大钱，胆子也大了。

“两位兄弟！我们都出生在贫困农村，混到现在不容易。这件事办成把钱拿到后，安安份份过日子吧！偷鸡摸狗不能过一辈子，有时候一不小心一辈子就完了。别学我！”王健走到两位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又凶狠地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仨知道，如果有第四人知道，我就把你们放火的事情抖出来。我反正都是死，不在乎罪加一条！”说话时青筋暴起，怒目横眉，凶巴巴的眼神很吓人。

“嗯！”唐平和吴进都有点害怕。

王健笑了一下深思了几秒，从抽屉拿出一叠钱递给唐平说：“给我买几个帆布口袋，要最厚最结实的那种。找一个柜子，底板要厚，可以拆可以组装的那种，要放得下一个人。买点硫磺之类以防蛇虫鼠蚁。如果需要绳子也要买。中午之前出发，尽量在晚上到你老家。车子就用你刚买的那辆。”

两人得到命令后急急忙忙走出去。

门锁上后，王健把王方抱到里面的房间放在床上，脸挨着她的脸，似乎王方还活着两人关系还特别好，他很亲热地说：“其实夫妻吵吵闹闹很正常没啥大不了，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你那么爱我，我不会让你不开心。我去买些化妆品，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再给你准备点钱，你需要什么，自己买。代我问候你爸妈，我们很快会见面。”走到门口，对着王方这边挥手：“方方，如果规规矩矩地生活，我们该有多幸福啊！”说着吸了一下鼻子，擦了一下眼睛。“等下我就回来，不要调皮哦。”

去王方常去的化妆店，王健毫不犹豫买了很多。老板娘打了折还笑他：“你真是疼老婆疼到家了！羡慕！”王健笑着说：“老公当然是心疼老婆的嘛！男人的标准：把老婆伺候好了就成功了一半。”旁边的人都拍手，老板娘多给了一个口红，说：“疼老婆的男人值得表扬。这个口红挺好，私人送的！”王健连忙说谢谢，笑眯眯的。

刘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吃了夜宵后和儿子玩了一会，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睛，黑眼圈很重。刘海洋知道她太累了叫她早点休息。回到房间，里面的洗澡水哗哗地响着，却没有其它声音。推门进去一看，她居然靠在旁边的墙休

息，半闭着眼睛喘气：“这个钱也不是好挣的，人累得狗吃屎。干上一年，我都成老太婆了。”

“主要是人太少了，一个顶仨当然累！人多了，钱又少，难！”李军刚脱了衣服帮她洗，看到她腰间的赘肉说：“你有点胖了。”刘亚一下子就清醒了一些，看看腰间，用手比了比说：“前天称了比以前重了十来斤。我去，从早忙到晚居然还要长肉？算了。军刚，我想办执照，搞个外加工拼一拼。像我们这样起早摸黑忙忙碌碌，还了利息还是两手空空，意义也不大。”两口子洗着，一边洗一边想。洗好了出来，男人帮女人吹头发，慢悠悠地说：“我们好几年都没干了，房租水电又这么费，得考虑好。要是那边钱没有赚到，这边的活又丢了，头就大了。另外我跟你打个招呼：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为了儿子，什么都得试试。”她的眼睛半闭着，长嘘了一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打退堂鼓呢！我考虑这个事情已经很久了。李光辉手上有一点单子，值得拼一拼。”刘亚吹好头发后盯着男人，眼睛一眨一眨。李军刚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跟他联系到单子的！”

“你呀！我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姓啥。他两口子明天来成都，我们瞧瞧去。我们的处境你应该是晓得，块萝卜都要当成熊掌。”刘亚摸摸男人的头发。

“现在关键是拼死拼活连性生活都快没了，真他妈的不划算。”李军刚被刘亚全身的香气吸引，心里痒痒的。

“军刚，你这个家伙一点不正经。你能不能想点正经八百的事情？”刘亚也乐了，看到男人的目光自己也有点兴奋，脱得只剩三点。“老夫老妻了你老想这些事有意思吗？”

“白天做事不能想，回家旁边有孩子不能想，晚上睡觉也不能想。我娶个老婆难道当唐三彩拿来供养的？人快成了机器。上班赶时间，回家赶时间，见朋友赶时间，夫妻办事也要赶时间。死了，可能还要赶时间。活着越来越没意思了！”

“你大爷的，你来就来——用得着那么多感慨么？”

再一次见到李光辉的时候真的让李军刚吃惊。一眼望去就是成功人士的打扮，讲究还有气场，眼神凌驾于人，动作狂放不羁。苏艳红更是满面春风，穿着时尚，流光溢彩，就是那种享受人生的富太装束。命运各不同。反观李军刚，今天还是穿得比较体面有台型的。两人站在一起，李军刚就逊色不少，底气不足。实话实说，现在要得到别人的赏识，没有钞票、威望、才华的保障，一个人很难有那种雄浑的力量或者底气。尤其是目前漫无目的很快就被大众淹没的刘亚和李军刚，两人的眼光和动作都有点飘。

第一眼李光辉还真没有把李军刚认出来。苏艳红拉了一下，他双手一拍说：“哎哟我的妈呀！这不是李军刚和刘亚吗？我去！都，都变样了。走，里面喝点小酒！今天任何人我都不陪就陪你两口子。”

推包厢门进去，袁圆和陈柳柳都在。李军刚在刘亚旁边小声说：“我们好像落后五百年了！”刘亚靠了靠李军刚说：“知道就要追，还要跑快点。”李军刚哼了一声：“人活着就应该顺其自然，整天焦灼不安地奔跑着，没有一点意思。”

李光辉拍拍他的肩头说：“你这种想法也对也不对。社会分分秒秒在进步，你在睡觉，它没闲着。就像手机，基本上是一个月就一个花样，你不买，它也更新换代。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怕是陪练也要跟着跑。怅然若失是一天欢天喜地是一天。所以挣钱的时候要快乐，花钱的时候要快乐。钱来得快花得快，该花得花该挣得挣，越纠结越失败。”

陈柳柳和袁圆立即鼓掌喝彩。

李光辉看着周围突然问：“王方今天怎么没有来？你们几个不是穿同一条裙子的！”

“有几天没见到她了，出去旅游了。微信里她说现在喜欢花朵、云彩还有大自然，浪漫得很。”陈柳柳说。

“她老公王健，见过，很潇洒的。王方嫁给他也不亏，有钱又长得帅。王方看他的眼神那真的是很崇拜，过得很幸福吧？”李光辉说。

“前段时间也过得不开心，也吵架，没完没了。我们出面说好了几次，每次两个都是支吾其词，也不知道为了啥。大眼瞪小眼，就是不顺眼。”袁圆在旁边嘀嘀咕咕说。“这夫妻呀，不是冤家不碰头。”

“只要多想想当初是怎么看上对方的就好了。明争暗斗的结局就是两败俱伤。夫妻越和和美美自己就越高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尘世生活不过百年，要高兴而去，不留遗憾。”李光辉大手一挥，气势磅礴。女人们又鼓掌，要有帽子一定会摘下来向他致敬。

那一天吃了很多的东西，李光辉也教了李军刚很多东西，主要是男人要顶天立地要奋斗，并且将这些年的风雨如实地描述给大家听。这让李军刚非常的激动，一个好朋友指点迷津，会更加直白有力。

厕所里，李光辉很诚恳地对李军刚说：“我手上有一些小单大半可以转给你。刘亚说的事可行的，先小打小闹，质量上去了生意稳定了路就宽了。她比你聪明！唉，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我见过王超英，怎么说呢？这个女人现在很有味道，精力旺盛，比以前漂亮多了。她对你，还是念念不忘，有时间见个面聊聊。在一个城市里又一个区居然不招面，你不觉得有点不妥吗？

李军刚非常感激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