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里,宴会一直在持续。除了众多小妖们喝的颠三倒四,并不见牛鬼出来。
“我都要睡着了。”凌晓心略微有不满的度嚷着。这哪有打个怪还等半天的,冲到他老巢里把他拖出来一顿收拾不就好了么。
奚夜闻言后,暗自偷笑。这凌晓心现在和他正坐在宅院回廊的长椅上。她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这让他很是享受。
月色撩人,美人在怀。谁会急着打怪?
他又伸出修长的手指,拢了拢凌晓心略有些散乱的长发。眼里满是柔情,哪有女孩子像你这般懒散的。
“再等等看。”奚夜轻声说了一句。他的手又若有若无的从凌晓心的下颚滑过。
惹得凌晓心羞涩的撇过脸,假装在四处张望。她一眼扫去,这满院子里都是些还没化形的小妖怪们。就算有化形的,也大多长得普通。落画那身板长相混在中间都算出挑的了。
只见那些酒席中,独独坐有一红衣男子。他身形挺拔,气势非凡,只可惜带着斗笠看不清楚。
“看那个人身形不错,就是不知道相貌怎么样?带着个斗笠,莫不是长得不好遮丑的?”凌晓心忍不住嘀咕,她回转头看着奚夜,正好撞上他那柔情的眼神,让她心头一荡。
奚夜微眯着双眼,看着那红衣男子凝神一想,嘴角露出笑意。
“他可不丑,不过也不俊。”
“你怎么知道?”凌晓心好奇的问?难道你有火眼金睛,透过斗笠看长相
“昨天我无意间见过此人一面,说来也巧。他和沐阳到是长得神似,像双胞胎一般。”
“长得像沐阳?那不是挺英俊的嘛,沐阳虽呆傻了些,长得还是不错的。”对于自己的目光,凌晓心还是很自信的。
“在你眼里沐阳都算英俊,那我俩相比呢?”奚夜冷峻的侧颜对着凌晓心,漆黑的眸子闪耀着。
“呃......”这话到嘴边,一时说不出口。凌晓心耳朵红红的低下了头,你们俩怎么比嘛,明知道我喜欢你!自然是偏向你啊,蠢货!
“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有个女子来找沐阳。沐阳口口声声说找错了,会不会要找的就是这个人?”凌晓心突然像上了发条一样弹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红衣男子。
宴会已进行过半。沉殊看了半天,觉得甚是无聊。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了几步。伸手一挥衣袖,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踏破天河而来。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就消失在一片轻烟中。
“哎?那人怎么走了?”凌晓心正拎着衣裙往桌案那边走去,就看见沉殊一骑绝尘的跑了。
“怕是觉得这宴会无聊吧。”奚夜跟在身后,悠哉的走着。他傲人的气势和优雅的风姿引得其他小妖纷纷测目。
“欢迎诸位赏脸来参加我的招安宴!这大家坐在一起吃过酒就是我牛鬼的兄弟了!”竹台中间突然出现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他一身金色的绸衫,腰间系着黑色的缎带。面色黝黑,五官粗狂,看着倒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凌晓心定神一看,这就是那做乱的罪魁祸首?而且吃顿酒就把小妖都收买,也太廉价了吧?她嗤之以鼻。
只见竹台下的小妖们欢呼着“牛鬼大人!牛鬼大人!”
“支持牛鬼大人!”“支持!支持!”
欢呼声不绝于耳。凌晓心听得是目瞪口呆,眼尖的她还发现落画也混在中间瞎嚷嚷,让她有些无语。这些小妖们也太没有立场了吧?她已经没法淡定的站在原地了。
牛鬼站在竹台中央,张开双手做按压状,示意大家安静。那些小妖们就纷纷闭嘴,聚精会神的盯着他。
“此次把兄弟们召集起来,一则,是为了感谢大家在交远城这段时间所做的贡献,你们采集的心肝这些。那位大人很满意。”说这话时,牛鬼还双手抱拳往空中作揖,以表示对口中那么大人的敬重。
“二则,也请各位兄弟们以后跟着我牛鬼干!待谋成大业之后,荣华富贵定不会少了诸位的!哈哈哈!”牛鬼满面春风的大笑。
引得台下的小妖们跟着欢呼起来。
凌晓心运气对着腰间的玲珑玉坠,青光一闪,她手中就出现了轻灵飘逸的绿珏剑。她眼神中的柔弱无助褪去,显出一丝轻狂,抬脚就要朝着竹台跃去。
“有我在,不用你出手的。”奚夜轻身跃地向前,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青玉丝帛扇将凌晓心举起的绿珏剑压下。温柔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宠爱的神色。
凌晓心一愣神,脸颊一阵红霞飞过。
正当两人还眉目传情时,只见竹台上空响起一声尖锐细长的鹤鸣。声音响彻云霄,引得那些半醉的小妖纷纷睁眼看着上空。紧接着几道绚丽的白光照亮了夜空。
奚夜下意识的一手将凌晓心拉入怀内护住,轻身跃向屋檐的一处暗角。
听得几声轰鸣,竹台的上空突然凭空出现了九盏一人高的孔明灯,每盏孔明灯的的白布上都是红字篆写的符文。微黄的烛火配着红色符文显得有一丝诡异。
“来得倒是时候。”奚夜声音低沉的说着,透着一丝不屑。
薄雾中一只黑白羽翼的丹顶鹤昂着脖颈,仙气邈邈的压低身子钻入符咒阵术当中。凌晓心这才看见这仙鹤身上居然坐着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
南宫镜生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云花纹,显得精美绝伦。漆黑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了一身。
无暇透明的宫羽在腰间随风飞舞,更显其飘逸出尘。他剑上华丽的白色流苏直坠着,随着他的身影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动。
“这谁啊?好大的气势!”凌晓心小声问着。
“他啊,南宫世家的当代家主。”他语气里透着些不爽。
“南宫家这时候才来,早干嘛去了!”凌晓心嘴里忿忿不平,但两只眼睛仍是认真的盯着。
我倒要瞧瞧现在这显赫的咒术世家又该是怎么除妖的?
南宫镜生面容沉静,深邃的眼神犹如冰川。他正襟危坐,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放在胸口处,嘴里轻声细语的念着。
空中的悬挂的九盏孔明灯,一时光亮异常。瞬时发出雷电,交加般劈向地面,地上即时燃起熊熊火焰。只听得牛鬼和小妖们在中间乱窜的哭嚎着。不过片刻地面的火焰就消散开。一阵灰烟过后,这场地里所有的那些小妖都化作一块块木牌,跌落在地。
南宫镜生轻轻一挥手,地上的木牌就像有生命一般,井然有序的飞向了他的手中。空中的九盏明灯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也太有效率了吧!凌晓心不禁哑然。
南宫镜生清冷的眸子从屋檐上扫过,眼睛对上凌晓心时,略微停留了片刻。又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神色冷傲的奚夜,他默默打量了眼,又撇过脸去。他微微抬了抬手,仙鹤在原地盘旋后就一路冲上云霄而去。
南宫家只收作恶的妖,对于看热闹的,一概是不管的。镜生懒懒的想着。
方才南宫镜生望过来时,凌晓心也正睁大眼睛看着。当她看清他侧转过来的面容时,她竟觉得这面容似曾相识,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她呆了呆,心中飘过一丝慌乱。
奚夜只觉她是看到了刚刚一幕,受到了惊吓,轻轻的拢了拢怀中的她。“没事了。”他柔声安慰她,并趁机亲吻了下她的额头。
“没什么,只是落画被带走了。”她小声说着,她两眼略显慌乱的闪烁。故意拿落画被误抓的事来遮掩。
仙鹤才落地就化作灰烟散去,南宫镜生从烟尘中走出,站在自己的宅院前。一直静侯在园子里的雪女,看见镜生后,面露欣喜。立马走上前来,将手中所拿的白狐大氅轻手披在了镜生的肩上,又利落的系好带子。
“初春乍暖还寒,镜生大人您还要多保重身体。”她嘴上叮嘱着。
“知道了,雪女婆婆。”
“对了,你且将这些收好。这个,你给我单独关起来,我有话要问他。”南宫镜生一挥手,空中浮现出刚那一堆封印了妖怪的小木片。他将牛鬼那一块单独挑了出来,递给了雪女。
“好的,镜生大人。”雪女恭敬的应着,手一挥将其余的封印木片收进了袖口。
“退下吧。”他言简意赅的吩咐到。
雪女点头称是,她抬头看了南宫镜生一眼。他白皙的脸庞,深邃的双眼像深渊般透着寒冷。高挺的鼻梁和刀锋的剑眉又透着一丝英武。这长相确实与当年的南宫化羽一般无二。
他现在穿着白狐大氅的样子,又让雪女回忆起一千年前南宫化羽曾在雪地漫步的场景。
今夕是何夕,她暗自伤怀,又用略带眷恋的眼神看了南宫镜生一眼,匆匆转身退下。
南宫镜生因刚施过术法,而导致清冷的面容略显苍白,他缓缓走进了平日修炼的密室。
这密室的陈设相当简单,兴许是为了减少杂念。他的密室只有一方案几,案几上放着一面铜镜。密室中央的地上用朱砂描绘着八卦阵法,八卦中央坐禅的地方微微高耸。阵法不远处,有个燃烧的炭炉。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又想起方才屋檐上见过的那一人一妖。妖怪倒没什么,只是他身边那柔弱的凡人女子引起了他的兴趣。明明如此柔弱,但她那眼神里的无畏和清傲,竟不像是那个女子身上该有的。这让他有些好奇。
走过案几处时,他庄重的跪下,对着案几上的铜镜,行伏地叩拜之礼。礼毕他坐正身体,看着那面铜镜里倒映出他自己英姿的模样。
“化羽大人,我回来了。”南宫镜生对着镜子恭敬的说道。
镜子上闪过一丝光亮。只见镜子里的那人,与他同样的眉眼。只是又多了几分凛然和仙气。他面容沉静平和,看了看南宫镜生,才开口说:“你体质本就弱,如果不是必要的事,还是教给其他人去吧。”
“谨遵化羽大人教诲。”南宫镜生再次伏地叩首。
南宫宅院的另一处的书房内亮起明晃晃的烛火。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前,用他带着老茧的手指正在翻着一页页的古籍,他浑浊的眼眸里透出与身俱来的威严。
“大人!”他的书房突然跃进两个身影瘦削的黑衣人。那两个黑衣人看见中年男子后,便齐齐跪倒在地,低着头,双手抱拳。
领头的是偏矮的那个黑衣人,叫做南宫珏。
中年人抬起眼皮,小心的扫视了四周一圈,又确保耳朵没听到其他的声响后。阴沉的眼睛才盯着南宫珏问道:“怎么样了?”
“大人,不好了!镜生大人亲自过去,将那牛鬼抓了回来!”南宫珏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慌乱,他悄悄抬眼观察面前这人的神色。
“什么?”中年男子一拍桌板,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严肃的面容更显得阴沉可怕。南宫镜生从不会过问这等事情!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
“那牛鬼现在如何?”他急急问南宫珏。
“镜生大人已经将他交给雪女单独关押起来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在宴会时,还有一个妖怪和凌家传人在一起。镜生大人却并未做处理。”南宫珏语速过快,身影有些略微晃动。
“哼,不愿殃及无辜,他一向如此。就让他再轻狂两天。”他脸上一丝不屑过后又透出一丝阴冷。
若不是因为他天生与南宫化羽长得一般无二,这当代家主的位置哪能轮到他!男子放在桌面上的手又紧紧捏成拳,关节拧得卡啦直响。
“百鬼剑呢?追踪得怎么样了?”他的眼眸里透出诡谲的光。
“属下在妖界的探子回报,说此剑正在麋族,具体还未查出。”
“嗯,南宫珏你且将凌家传人和那妖怪盯好。你,盯好牛鬼那边。不要让他吐出不该吐的东西来。”他眼内闪过阴狠的光。
“是,大人!”两个黑衣人齐声应后,只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