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易潇潇反而很少来找我,她可能有什么事情,每天我看她都匆匆忙忙的,看见了我也只打个招呼就走了。
学习生活很快进入正轨,姜泽虽然是个假大学生,但还是要按设定去上学的。大学开学比较晚,他的西医大更晚,每天回家我就看着他玩游戏,他目前玩的也不止是小红伞,市面上所有的游戏他都上手玩过,竞技类经营类探险类rpg,难道是因为以前是棵树没玩过游戏所以很好奇很喜欢?
我直接问了这个问题:“你喜欢玩游戏?好玩吗?”
“一般般吧,都挺好玩的。”
“你最喜欢什么类型的游戏?”
他不答反问:“你呢?”
这个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喜欢经营类的,就像xx人生,模拟xx那种。”
他就笑眯眯地说:“我也是呀。”
说这话的时候别玩小红伞好吗。
一个星期之后,姜泽终于开学了。西医大是本市的一所二本院校,不算有名,按姜泽他自己的设定,爸爸本来想让他考自己的学校,姜泽没考上,退而求其次进了医学院。
姜泽今年大四,除了只有在周六周天才能回来之外,他很快就要去医院实习,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回家,因此他很不爽。
一般的男生哪怕离家很近也不会想着周六周天一定要在家呆着,我看姜泽的样子恨不得根本不去上学。他反驳说,这不一样,我家还有个妹妹要看着呢。
我不需要好吧。
总之姜泽终于去上学了,我回家以后看不见他之后,有时候还会顺口会叫出他的名字,明明家里一切和他没来的时候一样,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别扭,甚至有点寂寞。
然后在他走后第二天,无容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当然是晚上,顶着姜泽的脸,站在我窗口,我本来不想理他,他在窗外对我扬手,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他比了个口型:开窗——
我刚洗了澡,穿着睡衣走到窗口,对他说:“做什么?”
说完我恍惚有种丈夫出门之后约会野情人的错觉。
……呸,这什么奇怪的想法。
他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那是一朵绿色的透亮如翡翠的花,姜泽说过它叫美人寄魂。被冤魂所杀死的尸体上,会长出这样的花,寄托着灵魂的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
无容说:“你猜这是谁的花?”
“难不成是你的?”
他一张一合,慢慢道:“这是田甜的美人寄魂,田、甜、的。”
田甜,是存在于田恬故事中一个一口带过的配角,我对她的印象只有报纸上漂亮开朗的笑容。
“你再猜,这朵花是在谁的尸体上的?”
我被他三言两语带走了思路,本来我不该再和他谈下去,但是他说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话题。
我不回话,这个话题不能再被他引导了。
“不用害怕哟,我只是来送花的。”无容趴在窗户上说:“长在田恬尸体上的花。”
姜泽的长相明明是明朗风清那种类型的,怎么在他脸上看着就很邪恶呢。
我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拿这朵花?万一我并不想要呢。”
“有时候听故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小瑜,有的人说的是真话,有的人说的是假话,有的人说话真假参半,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和姜泽很像,让我有些恍惚,然而他紧接着说:“所以姜泽说的话你也不要全信哦。”
“总不可能信你这种人吧。”
“这可不一定,有时候只有从敌人那里才能得到真实的信息呢,例如姜泽含糊其辞的那些事情。田恬的事,只有我可以给你完整的经过,包括她和田老板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这么好心说这些?”
无容说:“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呢!无论如何田恬的事经过了我的手,我总会负责的。”
“好人会想杀了我?”
无容露出奇怪的笑容:“啊啊,小瑜,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魔王,而我是勇士呢?”
“所以我的生存意义才是杀了你。”
“那我也是王子。”我毫不犹豫地说。
他耸肩,“好吧,王子殿下,美人寄魂我放在这里,想了解那天的真相,这是唯一的方法。最后送给你一句话:美人寄魂并不是人类能看到的花呢,王子殿下却能看到,不如您再想想从小到大,您还有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吧。”
除了比其他人帅,我还有什么和别人不同的吗?呵呵。
无容走了,留下了美人寄魂。
我在窗前看了很久,人类看不见的花,寄托了冤魂记忆的花,精致如翡翠的花。不知道谁起的名字,假如冤魂是个长相丑恶的人呢,怎么能叫美人寄魂。所以肯定是因为这花本身长得好看,才被带了美人这两个字。
我并不准备直接把花拿回来,还是明天打电话给姜泽问一下吧。无容所说的“真话假话”我是听进心里的,但是绝不可能因此和姜泽之间产生间隙。
要说原因的话,同样一张脸,我还是更喜欢姜泽呢。
第二天我就给姜泽打了电话。
我直说了美人寄魂的事,问他,我现在就是很想去摸那花,你说我能不能摸。
姜泽直截了当:“不能。”
“为什么啊?”
我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怨气:“上次如果不是我叫你,你以为你能醒过来?你要是这么傻乎乎地就进入别人的记忆了,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你回来了就可以?”
姜泽无语片刻:“是,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事情已经过去几周了。”
“那我等你回来=v=”
“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这事本来是这么说好的,但是第二天我再去看窗台上的花的时候,那花好像变小了一点,就像是一般的花摘下来慢慢枯萎一样。
我又给他打电话,问:“这花还会枯萎吗?”
姜泽淡淡地说:“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所以美人寄魂也会渐渐枯萎,留在尸体上的还好一些,摘下来的会枯萎地更快。”
“我有一个想法……”
“别想了,必须等我回来。”
“嘁。”
今天才星期三,姜泽回来就是星期五晚上了。医学生常常全天满课,他不可能逃课回来守着我,但是我能等到他回来吗,那朵花枯萎地太快了。
“姜瑜……”
“姜瑜!”
“姜瑜!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猛地一抬头,数学老师面色不善地看着我,前面白留指了指黑板,轻声说:“第二道大题。”
我看了看黑板上的题,幸好自己会,于是整理思路开始讲。
全班寂静,都盯着我,目光格外的意味深长。我越讲越紧张,仔细想想自己也不可能做错啊,就在忐忑不安中讲完了第二道大题。
老师鼓掌,说:“讲得好,还用了两种不同的解题方法,不过我们现在是在讲期末卷子,这道题是上节课的例题。”
白留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强压着笑声。
老师说:“上课认真点,魂都跑哪儿去了,不要以为上次考得好就得意忘形,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数学老师是个四五十岁的地中海中年男人,话多,特别喜欢讲人生哲理,被他逮住念叨的话估计半节课都要过去了。
我悻悻地低头,老师最后说:“看你没精打采的,站着听课吧。”
一节课过去,老师走了,我没有坐下,而是跨过桌子用胳膊圈住白留的脖子,“好玩不,嗯?好玩不?”
“姜哥我错了!”他飞快认错,举起双手投降。
“叫爸爸!”
“爸爸!你把我勒死了就绝后啦!”
“那老子再生一个。”我把他放开,免得别人看见又要说我欺负他。
白留转过头,问:“你这两天怎么都没什么精神啊?是不是半夜x多了没睡好?”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我是操心国家大事,世界布局才没睡好的。”
放学之后白留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我觉得他最近可能想搞什么事,总是在缠着我。
“反正易潇潇最近也不找你了,一个人多寂寞啊,不如我们一起走。”
虽然他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怎么就不信呢。
我问他:“你女朋友呢,怎么不陪她一起走?”
白留眨眨眼:“哪个女朋友……啊,不是,什么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啊。姜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禁止早恋知道吗,我们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估计他是又分手了,其实他这方面还好,和女孩都是好聚好散的,在一起好吃好喝供着,又会逗乐又体贴,从来不做对不起女孩的事。只是他心思变得快,几个星期就要换人,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被人打过。
难道他拉我一起是因为终于有分手的女孩子找人打他了?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反正除了美人寄魂我也没什么事,不如看他到底整什么幺蛾子。
说到美人寄魂,今天终于星期五了,姜泽晚上就回来,可是那朵花都快凋谢了,我昨晚几乎盯了它一晚,生怕一眨眼它就没了。
“走这边。”白留忽然拉着我走进一条小巷。
他果然是要搞事,我不动声色地跟着他走进去。这条小巷不像我家附近那里的那么杂乱,但也是人迹罕至。这种地方最容易发生的就是敲闷棍和打架斗殴,我们在一个转角停下,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
“罗同学,跑得挺快的嘛。”
“看见我们跑什么啊,大家都是同学,我们还能做什么不成。”
几个男生围成一个圈,被围住的同学被挡住了,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罗纹,一班的那个谁。
周围的同学也不是一班的,大概只能算一班土豪手底下养的狗。说来真是可笑,一个高中校园,居然有着这么明显的等级差异。
巷子里几个人还在说话,白留忽然大声喊:“警察叔叔,我刚就看见有几个人跑过来了,还拿着刀呢。”
他声音变尖,匆忙中听着像个小女生,然后他跺了几下脚,又粗声说:“在哪儿呢?”
他一个人分饰两角,演完了一整出戏,我再一次叹为观止,觉得这人真特么是个人才。
里面几个人听见脚步声,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他们大多没什么背景,做事自然不像一班的人那么硬气。
他们走后,留下背着书包缩在角落的罗纹,我本以为白留要上去安慰他之类的,谁知白留尽职尽责演完戏之后转身就走,根本没有要上去说话的意思。
我追上去问他:“你不怕他们不走,反而过来把你也打了?”
白留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有你嘛爸爸!”
我回头使了个眼色:“怎么?做好事不留名?”
他冷哼一声,晃晃荡荡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