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确实已经不早了。晏府里的仆佣们,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皆训练有素井然有序,各自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务。一道道利索的身影穿梭于晏府各处。
当看到自家两位青年主子,手牵手缓缓而行在这绚丽的晨光下,主子爷一袭月白色锦袍,少夫人一身青绿色罗裙。随着他们步伐的迈进,衣袂飘飘间仿似嫡仙,美得超凡脱俗,令人惊艳万分。
只是,主子爷是仙君,少夫人却只能称之为小仙娥~因为,少夫人看着实在太小了。。与晏爷并肩行在一处,个头才勉勉强强及至他胸膛。
晏爷身量高大魁伟,少夫人的身形却是娇小玲珑。一个雄健,气势矜贵慑人,不怒自威;一个娇弱,全然的乖巧情状,小鸟依人我见犹怜。真乃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众人在给他们见过礼后,无不心生艳羡,暗自感叹:“同人不同命,人与人之间真真不堪比较。。。”
唉,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都素泪……
想着给晏母问过安后,便能出府游玩,舒念宁小童鞋心情甚好。
兼之,今儿天光也美,漫天瑰丽的朝霞正值将退未隐之际,整个儿的天地都被裹挟上了一层,迷人的淡金色,令她眩惑陶醉。
虽然有谚语云: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但管它呢,出去玩出去玩,要出去玩~
晏逸初不时侧头瞧着她欢欣的小脸。心里转着念头。
晏辰没能查探到,她具体的出生日期。原先村子里的老人们无一幸存,便是有家谱什么的,也早已遗失。
不过,留在那的几户人家,对她年龄的推算,倒是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顶多十三,四岁的光景。便是算上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延滞,也至多不会超出14岁。
从晏辰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小人儿离开家乡后,在姚顺及其周边,以及前两年辗转去的庆州。都是行乞,并无别的际遇与营生。
那她的书法到底是怎么学来的,家学渊源?逻辑不顺,她家破人亡时,也不过6,7岁的年纪。纵是天资聪颖也决计到不了她现有的水平。
何况。。她笨笨的~属于只能后天补拙滴笨鸟儿。
呃,晏逸初这真没有要小看他家小娘子的意思~他自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接受能力非一般的快。换今人的说法:那妥妥滴就是个天才型的学霸啊!
聪明人嘛,评判与自己相差甚远滴人,自然而然只能实话实说了~
再则,一个论出生排行给孩子取名的家庭,要说有多大的书香氛围来熏陶孩子,着实不大能令人信服。
上次问她,她回说是闲暇时,为着消遣,临摹的她爹爹收藏的几本大家真迹。要说,她是柳依晓,这话便无可厚非。可她不是啊!
而她明明是于家的孩子,为甚么要说她自己名叫舒念宁?晏辰带回来的消息里,完全没有提及过有任何相关的舒家。
他之所以当时没开口问晏辰,是因为他知道,根本不必问。但凡能找寻到的线索,晏辰都不会漏过。便是只得蛛丝马迹,他也定当查个水落石出,彻彻底底。
而,只要他查到了,就一定会巨细无遗,全数告知自己。断不会私下隐瞒了去。
既然晏辰没有提及,自是没有查到。
实质上,若不是小东西那次酒后失言,他也无从得知她另有舒念宁这么个名儿。
晏逸初潜意识里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的宁儿虽然总体来说,童心未泯稚气甚浓,有些儿傻傻呆呆~
但她的身上时不时又会闪现出,一种无可言喻的清灵之气。如斯单纯的一个人,却常有让他刮目相看的意外之举。
他望着她莹白如玉的小脸,按捺下疑问。心道:不急,等那柳府的事彻底料理完结后,他再与她问个清楚明白。
免得无端惊骇到她。小人儿好容易变得活泼一些,不象刚进晏家那会,成天跟个易受惊的小动物似,心事重重战战兢兢。
可不能又吓得她缩回壳里去。他不想她过得惊弓之鸟似的不安心。他就爱看她象一只快乐的小鸟儿一般,和馨儿一起每天都过得欢乐开怀,高高兴兴。
他心中低喟:“待日后柳府事了,她当已无后顾之忧。到那时,再问也不迟。横竖,她就在他身边。”
两人到怡园的时候,晏母与梅萍正等着他们一起早膳。梅萍恭谨的对他俩行了礼,晏母则冲着晏逸初时面带慈爱的笑容,对上她时却是笑意全无,面色平淡。。
orz……
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舒念宁打心底感激晏逸初无论多忙,每天都会陪着她一起来给晏母请安。若不然,让她一个人对着这一个婆母,一个妾的。。
她都不敢想,会冷场成什么样?她大概要尴尬欲死。。。
说来,她想他或许正是因着这个缘由,才会每天都陪她一块来怡园吧。诚然,他是为了恪尽孝道。但她能感觉到他极力想要平衡与安抚,她与晏母之间的关系。
否则,他不会在晏家制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节,还要日日陪她到怡园报到。毕竟他是真的很忙。
他是那样心思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瞧不出他娘亲与她之间,存在的这些看不见的暗涌。然他并没有对她开口要求过什么,他只是身体力行的支持着她,庇护着她。
他的这份体贴,深深的打动了她的心。
平淡生活里,细节琐事看似寻常,不起眼。却往往会是影响你,感觉幸福与否的关键因素。说白了,幸福的人生量化起来,不外乎就是一个又一个小确幸的串连。
小确幸累积叠加得越多,人的幸福感便会愈加鲜明,感受深刻。
有他陪着,每日清晨到怡园的这一小段时间,她要好过多了。她心里很明白,晏母为何不待见她。
说来说去,就是个香火子嗣的问题。她不怪晏母对她的不满,换位思考易地而处,晏母这个身在封建社会,饱受封建礼教熏陶的人。对晏家添丁的事抱有多么大的冀望与期待,可想而知。
就这个时代的客观标准来衡量,晏逸初委实已是个大龄青年。。于她现在这个年纪,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大叔一枚。而这位大叔还没有儿子。。。
如此,晏母的焦虑实乃情理之中。她进门便要身体调养,不能承担生育之职。象她这样的媳妇,纵是换到任意一个渴望抱孙的现代婆母身上,亦然会是极其的不讨喜。
而最最让她这位婆母不喜的定是她暂不能生也罢,偏偏晏逸初为了她连妾室的小院也不去了。。
自她那次葵水乌龙事件,“搅和”了梅萍的侍寝后,接下来的两个月,再到梅萍侍寝的时间,晏逸初也不去了,只道忙。
忙是真忙,但因为忙而不能去梅萍那,却不过是托辞罢了。有句话说:倘使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真的对这个女人有心,那么无论多忙,他对她都是有时间的。
她想,晏逸初借口忙而不愿让梅萍侍寝,于晏母于梅萍,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吧。是以,晏母认为她这个主母做得很不得体。
也许她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在第二个月的梅萍侍寝时间里,她问过他一次,而他说忙不去后,她便再也没问过。
是的,她听之任之。
没错,她心知肚明,晏逸初说的是借口。因为不管晏逸初多忙,他都会陪她一起用早膳和晚膳,不管多忙,他晚上总是要抱着她,哄她入睡。
她同情梅萍,但并不想伟大的劝解自己的丈夫,睡到别的女人床上。尤其,晏逸初从始至终也没爱过梅萍。在这种封建的畸形婚恋观里,你甚至都不能指责他负了梅萍。
梅萍只是封建时代里,千千万万被物化,被践踏,卑微不幸女子们的缩影。
她对此无能为力。
“馨儿和球球怎地没有一起过来?”晏母问道。
舒念宁听着晏母力持平和,却仍是掩不住语气中的失望,偏生摆出傲娇的姿态。想要装得若无其事不经意一般。
她心里想笑,面上当然不敢显现出来。她知道,婆母不单是想孙女,每日必要见上一回。现在,只怕对球球也是惦念得紧~
起初,她见婆母对球球这般喜爱,还挺疑惑:晏逸初这个大孝子,咋没有给他娘亲也弄一条小狗来养呢。
忍不住问了晏逸初,才晓得不是他没想到这一点。而是,晏母自己不肯。
原来,晏母曾养过一只雪白雪白的波斯猫,对那猫儿晏母可是用尽了心思,疼宠有加。奈何,猫生只得十几年。。
晏母再如何精心饲养,总归人猫殊途~
猫儿到了天年,撒爪而去。晏母那个伤心啊。。多端仪的一个贵妇,硬是嚎啕出声,痛哭流涕。
郁郁寡欢了足足有小两年,才算走出了痛失爱宠的阴影。
自此,晏母再不敢养任何宠物。不敢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然并卵~她看见了球球后,原则神马滴便都成了浮云~~现在已是一日不见球球,思念如隔三秋~
本来,舒念宁见她如此挂心球球,还曾无奈的想过忍痛割爱,将球球交给晏母饲养。毕竟,她是长辈嘛。长辈喜欢,做晚辈的自要尽力成全。
晏母听说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拒绝了。只让她每天都带着球球过来怡园玩上一会。这不,今天没见到球球同行,便耐不住开口问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