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卫妒窟没有动手。
卫机武就更不可能动手了。
两人躲在淡薄的迷雾之后，看着这场屠杀。
一剑！
一条生命逝去。
卫机武悄悄地移开了眼睛。
又是一剑。
相对应的，又有一条生命逝去。
卫机武连耳朵都捂上了。
第三剑落下。
余下的只有两个人了。
卫机武将视线移到卫妒窟的脸上。这里的迷雾淡了些，所以也能更清晰地看到卫妒窟的表情了。
这是什么表情？
眼睛久久不眨一下，古怪到极点，嘴唇异常苍白，卫机武几乎要以为他的伤势复发了。
第四剑落下……
卫机武依然在看着卫妒窟。
卫妒窟的表情更加难看了，简直就像剑是刺在他的身上，痛在他的心里。
第五剑终结了最后一人的生命。
卫机武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差点就要冲出去了。
可直到异族人相继离开，卫妒窟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为什么呢？
卫妒窟好像特别关心死去的五个人，甚至关心得有点过头。
为什么呢？
淡淡的悲伤从何处飘来？
卫机武仔细地看了外面的五具尸体一眼，随即，他的瞳孔猛地瞪大……
这……
这服饰……
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五具尸体和卫妒窟穿着相似的服饰。
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卫机武也明白。
“你们是……一个家族的人？”
卫妒窟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走出迷雾，给五具尸体挖坟。
留给卫机武的唯有愕然。卫机武静悄悄地走到卫妒窟的身后，默默地看着这徒手刨地的男人。其手上鲜血淋漓，却不打算停下，仿佛在赎罪。
背叛了吗？
卫机武暗想。
那种行为就是一种背叛——对整个家族地背叛。卫妒窟看着族人死去，而无动于衷，这是对“忠”地背叛。
考虑到两方的强弱差距，卫妒窟也许是对的，但也必定会被归类为背叛者。
若是卫妒窟方才冲出去，也是无力回天的。他不可能救出五个人，反而会搭上自己的生命，后世的七大家族中也将不再有卫家。从某种意义来说，卫妒窟没有错。
可他也被确确实实地订上了不忠之名。
卫机武想了很久也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没有冲出去救人。那时的卫妒窟似乎没有考虑得多么周到，也不像是为了卫机武。
真正的原因，也许卫妒窟自己也不清楚。
正如卫妒窟之前说的，只是感觉该那么做。
“对不起！”卫机武道。
卫妒窟没有回答，依旧重复着挖掘泥土的动作。
那个瞬间，卫机武却决定了某一件事。“我来帮你！”
卫妒窟一愣，错愕地回头。
这个“帮”字似乎并不单纯。
他回头见到的少年，像是瞬间长大，脸上留着一丝让人着迷的成熟。
卫机武道：“你没有达到“忠”，就由我来代替你完成。我绝不会背叛！”
……
那一天就是卫机武得到名字的一天——卫机武作为卫机武而生活的第一天。他在那一天加入了卫家，便被赐予“卫机武”这个名字。
五具尸体仿佛活了，要说着什么的样子。
那一刻的风很大很大，将少年的头发刮散。
少年顺势扯住一小把发丝，另一只手在地上捡起异族人丢下的兵器，割下发丝。
手一松，发丝被风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找不回来。就如同少年说的话，再也收不回来。
……
####
卫氏山庄的某个小院中。
长大后的卫机武坐在其中，他的眼神仿佛又变成了很多年前的样子。
卫理爱坐在他身旁，脸上也是做出了某种决定的表情。她一早就说了，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也无所谓了。
这巨大庄园的另一个房间之中，那里有着一个人，而他的右手手指上有着一道疤痕，这是很多年前在战场留下的，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咬出来的。
……
林家暂住的客房内。
长老们聚集在这里，秘密商谈着。
“明天就要打开通道了。”林舶道。
在之前的五族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在明天打开通完明轮之树的路。六件神物既然已经集齐，自然是越快行动越好，免得又被其他人发现了。有了古家和林家带来的教训，卫日克三家不敢再耽搁下去。
一切就在离卫家百里远的绝峰之巅上举行。
除了卫家人以外，没有人敢直接在卫家打通通道，不然卫家就成了最有利的一方。
日家和克家找到神物其实一直被日薛和克拓带在身上，为了防止贼人惦记，才谎称在本家放置着。之前的五族会谈上，他们也将神物都取了出来。
六大神物，现在都在克家。
最关键的材料都在，其实随时都可以打通前往明轮之树的路，没有人能够平静下来。
卫氏山庄中早已酝酿出暴风雨，平静的外表很快就会被打破。
“你们是不是忘了逝水的功劳？要不是她，林家不可能参与这件事……”林诲插嘴道。
林舶敷衍地回了几句，便又将话题引到一边。林舶身为与林魄天一起创造林家的初始长老，经历当年与异族血战的诸多艰辛，所以对异族有着无尽的敌意。而林逝水过去包庇过异族人，这让林舶万般难以接受，至今都对林逝水心存芥蒂。
他一直在为林家奋斗，绝不允许林家出现叛徒，哪怕对象是林魄天的女儿。
自从与林逝水汇合之后，林舶就一直对林逝水表现出冷意和疏远。
哪怕林逝水有功，他也嗤之以鼻。
“这些年，古家的可怕渐渐体现出来了，我们明天要特别留心他们一些。”林舶道。他丢给林逝水一个恶意的眼神，又陷入讨论之中。“此次若非阴差阳错，让林家得到消息，古家就是至此得利最多的一方。出力最少，却得利很大，而且还留有很大的退路。即便夺取明轮之树不成，他们也可以选择去争夺异族这块肉来提升实力。既参与围剿异族之事，又参与了明轮之树的事，这个古城伏未免太狡诈了……”
林逝水尴尬地一笑。她理解林舶的偏见，可也只有接受这一种方法可选。
其他的长老们，都不方便表明阵营，既要顾及林逝水，又要顾及林舶，被夹在中间，好生狼狈。
为避免难堪，所有长老对林舶和林逝水之间的矛盾视而不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细细讨论着明天之事。
对手有“四个”，谁负责什么，谁又要注意什么……诸如这种讨论，进行了彻夜。
不止林家，其他四大家族，也有着相同的做法。其中，卫机武等人都被秘密召集到某些地方去了，只不过他却有着其他的计划。他的眼神相比以往，已经变了很多，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种眼神和当年相比……
只等明天的到来。
一切的成败都放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