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程璐电话已经是她请假的半个月后，这段时间，公司上下都在忙着酒会的事情，我也只是给程璐发了几条信息而已。

“彤姐，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程璐哭的泣不成声，刚接起电话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你先别哭，出什么事和我说。”

“彤姐，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妈妈在抢救，医生让缴费，我没办法了。”程璐断断续续的说着。

“好，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我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

“家和医院抢救室。”程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挂掉电话，我拿着钱包看了看，现金只不过几百块钱，还好，几张卡随身携带着。

“干嘛呢，慌慌张张的。”谢晨拦住了刚刚要走的我。

“快，送我去趟医院。”我需要尽快赶去医院，这时候正好缺少一个司机。

“怎么了这是。”谢晨虽然嘴上一直在抱怨着，但是身体却无比的配合着向停车场走。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晨说，因为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到程璐的那一刻，我开始心疼这个消瘦了很多的姑娘。她一个人坐在抢救室门口，那么弱小的身体里不知藏着多少不能言说的无奈，程璐头发松散，面容憔悴，以往的朝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的程璐，颓废到让人难以置信。

“彤姐。”程璐的声音是沙哑的。

“出什么事了？”我轻轻地帮她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

“妈妈尿毒症晚期，医生说必须尽快换肾，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程璐的眼泪像雨水一样落在地上。

“会有办法的。”我的这句话听起来那么没有说服力，要找到合适的肾源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在短短的几天内。

“先去缴费吧。”谢晨看出来程璐的难言之隐和我的无能为力。他拿过程璐手中的缴费通知单。我将事先准备好的银行卡递到谢晨面前，谢晨却看也不看一眼的转身去了缴费处。

我没工夫去思考谢晨的用意，只能扶起程璐，她不停地颤抖着身体说：“我没用，我的肾不适合妈妈。”

看着此时此刻如此弱小的程璐，我才发现，那是我无法理解的一种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挚爱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明明就在身边，却不能替他痛苦，有些事，没有经历过，就没资格说，我都懂。

谢晨缴过费后买了点吃的拿了上来。我不记得那天我们在手术室门口坐了多久，谢晨一直安静的陪在我们身边。我们都很默契的在该保持沉默的时候保持了沉默。

程璐一直在小声说着自己的过去，说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意外去世，留下她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说她妈妈自己一个人靠着在餐馆打工供她上大学，生活是多么的艰辛与不易，说着她也是在不久前知道了妈妈得了这个病，但是已经很晚了，程璐试过配型，可是却以失败告终。这个其实并不坚强的女孩，她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未来，实习期结束，留在公司，每个月拿着不算少的工资，和妈妈两个人过着不愁吃喝的生活，这种生活近在眼前，却因为妈妈的病一切都毁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的程璐面对巨额的手术费，她崩溃了，彻底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程璐说她想过上好生活，更想让妈妈过上好生活，可是还没等到好生活，妈妈却住进医院，生死一线之间。她说她在努力的生活，就是不想让生活把她抛弃，她不想看着妈妈为了那一个月一千块的生活费被别人呼来唤去，她不想住在廉价的出租屋里。她努力工作，想着有一天也能站在小小的管理层，这样就没有人会瞧不起她。

当医生出来的那一瞬间，程璐眼里充满了的期待，那是对生命的期待。

“双肾坏死，只能靠透析维持，抓紧找肾源吧。”医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似乎把程璐推进一个黑暗的深渊，那里看不见光，看不见希望。

我们都心知肚明，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肾源，这几率微乎其微，至于透析，费用也不在程璐能承受的范围。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程璐瘫坐在地上。

“会没事的。”我扶起程璐。“先去病房吧。”

“彤姐，谢经理，你们先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程璐握着我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谢经理，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钱你先用着，不够给我打电话。”谢晨和程璐在公司并没有太多交集，谢晨能这么尽心的帮忙也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准备的卡谢晨从头至尾没给我机会拿出来，他倒是在去缴了住院费之后取了点现金，看起来也有三四万吧，谢晨轻描淡写的交给程璐，不提，不问，不叮嘱，给了程璐最大的尊重。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临走之前，我抱了抱程璐，今天之前我一点也不了解的女孩。

送我回家的时候，谢晨一本正经的和我说。“齐彤，时间不等人，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是我们能做最大的努力。”

我们，依旧还在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我还是总会抱怨生活无趣，每天生活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无法去探知外面的世界。但我知足现在生活的安宁，其实，都还好。

程璐依旧守在医院，偶尔我会和谢晨去看她，她妈妈的情况不是很好，大夫说一个月内如果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后果我们都心知肚明。我的卡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处，那晚，我把钱给谢晨的时候，他笑着说，既然是帮忙，那就我帮内心，他帮实质。我说程璐是我的朋友，他没必要这样，谢晨说，正因为是我的朋友，他才要这样。我没有和他继续争执，也对，程璐是我的朋友，谢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