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慧能”,一生下来确实奇怪。当李氏把饱满的**凑到他嘴边,他不仅不吸不吮,反而把嫩红的**从嘴里吐了出来。
如此几番,弄得李氏光是着急却是没有办法。
卢行瑫见此情景,用手搔着脑瓜,道:“个个小孩出生后都要吸吮母乳,但为什么慧能却不吃母乳呢?”
李氏出了个主意:“既然儿子不吃人乳,那么,就煮点米糊让他吃吧。”
卢行瑫听后,进到厨房里去,煮了一大碗稀稀的米糊,用汤匙喂小慧能。
当盛着米糊的汤匙递到小慧能的面前,他仍然紧闭双嘴,不停地将脑袋往左右两边摆动,弄得卢行瑫满头大汗却无法让他进食。
李氏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生下来就如此的刁蛮撒泼,真令人没有办法。我是怕宠坏了他,到时不知该怎么办。”
在此百般无奈之际,卢行瑫只得出言安慰妻子:“或许他是在耍脾性,等会儿他耍够了,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哭着叫我们要吃的了。”
“夫君讲得也有道理。”李氏点了点头,将小慧能放在床上,任由他自行睡觉。
这个小慧能也够奇怪,闭眼睡觉时不哭不啼,不吵不嚷,十分的安静平和。
这天晚上,李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境中,五彩祥云缭绕,冉冉仙气升腾,红顶白鹤在回旋翱翔。一位面目慈蔼的天神,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忙忙碌碌,采集日月之灵气,撷取万物的精华,酿成甘露来喂养这小婴儿。
当李氏从梦中醒来,见小慧能微闭眼睛,小嘴巴张开,嫩红色的小舌头伸出嘴边来回舐着,仿佛正回味着仙花灵果的特有滋味。
李氏感到奇怪,将酣睡的卢行瑫推醒。
卢行瑫正做着好梦,骤然被推醒,嘟囔着:“三更半夜,弄醒我有什么急事呢?”
李氏尽量压低声音:“别大声,你细细看我们的孩子。”
卢行瑫撑起身子,低头望着小慧能,又惊又喜,难以置信的怪事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一夜过来,小慧能好像吃得饱饱的,也没有啼啼哭哭说肚子饿,这倒令卢行瑫夫妻感到宽慰。
这个小慧能也真够奇:平时,除了偶尔啼哭之外,有空他就是闭眼静唾,一副平和之态。那神态,宛若一位高僧正在佛堂凝神敛气,静坐打禅。
从此以后的每天夜晚,无论是朗月星灿,银汉迷茫;还是雷鸣战鼓,电舞银鞭;李氏都会做着同一个梦。
而不吃母乳,不吃米糊的小慧能却如屋后的小竹笋般一天天地长大。
卢行瑫因生活重压,积劳成疾,初时是咳嗽不止,后来在咳嗽时又咯出了血来。
不到三个月,卢行瑫整个人像被削去了半身的肉,脸上的皮肤如蜡般黄,有时又如白垩般惨白。体重减了差不多一半。
李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到处请郎中来替卢行瑫医治。但卢行瑫病情日益加重,药石灵方也无回天之力。病人膏肓的卢行瑫始终难逃劫运,在小慧能刚满三岁之时就撒手尘寰,饮恨而去。给孤儿寡母留下的仅是一间破茅寮和门前那棵小荔枝树。
李氏是一个勤劳的农村妇女,她是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以超凡的毅力,挑起了沉重的生活担子,白天,上山砍柴,男人干的犁耙田,她照样干;夜晚,在昏黄晃摆的油灯下,做着针线活,挣几个小钱,含辛茹苦地养育着小慧能。
沉雷如破车在天空隆隆滚过,苍白的闪电撕开了漆黑的夜幕,大雨倾盆而下。那间小茅寮如同成了在暴风骤雨海洋里飘泊的一叶孤舟。屋顶似百孑l千疮的破席,一行行的雨箭从上面穿流飞射而下。此时此地,屋内已无一处可以安睡。面对如此逆境,李氏身着蓑衣,头戴着尖顶的大竹笠,坐在床上,油灯也没点,把睡得正酣的小慧能搂在怀里。在黑暗中,
听着小慧能那轻微匀称的鼾声伴着屋外风雨声,母亲苦难的心,像得到儿子那只幼嫩的小手轻轻抚摸,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满足。
丈夫早丧,李氏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与慧能相依为命。因为家穷,李氏用盐制的酸莱酸豆角来作菜,而慧能从小就很懂事,从不挑吃的。
而平日,家中有稍为好的菜,李氏自己舍不得进食,都留给儿子吃。
在苦难的岁月磨难下,在不知不觉之中,慧能六岁了。
一天,夕阳已坠落西山,慢慢收起了最后几缕余晖。
苍茫的暮霭,在山岫间弥漫流淌。
“小孩,你父母亲呢?”正在山坡草地上与老母鸡玩耍的小慧能拧转了脑袋,见一位留着花白长髯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
老人略圆的脸庞上,汗迹沾着薄薄的黄色尘埃,显得疲倦无力。他身穿着已经褪色、磨损了的黑色长褂,背着一个简易行囊,在落拓之中透出了一派儒雅风度。
小慧能仰起脑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像在一片蓝天中,熠动两颗黑油油的宝石:“客官,你是过路人,想在这里投宿吧?”
“呵,你怎会知道?”老人感到诧异。
“附近村子没有穿你这身衣服的人。我家里从来都没有来过你这个客人。故此,我娘亲肯定不认识你。”
“是呀。我跟你娘亲是不认识的。”
“何况,这里方圆十里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太阳刚刚下山去了。这个时候到来的外人都是投宿的。”慧能年纪虽小,但回答得却颇合情理。
“你真聪明!”老人伸出了右手的大姆指,称赞道,“你叫什么名字?”
“慧能。”
“慧能?”老人打了一个怔,“这好像是佛门中人的法名,你怎会起这个名字的呢?”
“我不知道,从小村里的人都是这样称呼我的。”
“你的家在哪里?”
小慧能用手指向南边:“就在那山脚下。”
老人:“如果不嫌弃的话,请你带我到你家去。好吗?”
小慧能一口答应:“好。”
小慧能便领着老人朝家里走去。
老人与六岁的孩童相比,步伐大一些,两人走着,走着,老人不知不觉已走在前头了。
忽然,老人听到小慧能清脆的一声叱喝:“别动!”
老人定住了脚步,拧过脑袋,问:“什么事?”
小慧能指着地面:“你看看。”
老人眯着老花眼睛,低头望去,并没有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便摇了摇头,说:“我没看见有什么呀。”
小慧能趋步上来,蹲下,指着老人面前约莫两尺远的地方,说:“你看,蚂蚁不是正在搬家吗?”
老人遁他所指,望去,果然见到面前的山路上有几行蚂蚁排着队伍在横过,这才舒了口气:“你刚才那一喝,吓了我一跳。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原来你是指蚂蚁在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