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拙俭朴的书房之中,景之见到郁垚身上穿着让他有些眼熟的白衣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
在军营之中,那小女子成天穿着这套衣服在军营里晃荡,耀武扬威,军营中但凡对那女子有些熟悉的人,都对这身白衣的样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然后王爷身上穿的却和那姑娘的衣服一样……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一直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
若是他出生在千百年以后,说不定就会能知道这种心情叫做“单身狗遇上情侣装”。
郁垚在面对景之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冷静,见景之一到,立马进入正题。
“军中如何?”
景之道:“北疆樊肃镇着,还没出乱子,凤镇边上有我和常叔看着,也还行,只是听火头军报,军营之中消失了一半的粮食,军粮和马草对不上号了。”
郁垚微微一怔,不知怎地,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在山洞中的对话。
口粮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个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吧……
那是他还以为那满满一包袱都是初级大力丸这样抗饿的药丸,岂止后来越是相处才越发现,那包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不由神游起来,那包袱难道是传说中才存在的芥子纳须臾?
须臾乾坤袋?
“王爷……”景之有些惊讶的轻唤一声,从他有记忆以来,郁垚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神色。
郁垚这才回过神来,淡然问道:“就你一人来?”
景之恭敬道:“我同三十暗卫都来了,我在明处,他们都在暗处,混了一些在府中,等王爷吩咐。”
郁垚思忖片刻,放了一张刻了字的木牌在桌上,“去凤临村。”
景之不解,疑惑看回,等郁垚命令。
“宋银在凤临村,你听她差遣。”
景之向来淡定得脸上突然浮现震惊之色,“王爷?”
郁垚却无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淡然道:“木牌随身带着,不容丢失,若有情况,木牌联系。”
景之惊讶万分,万分不解,又惊呼:“王爷?”
他在郁垚的目光示意下,拿过木牌,是指摩挲,左右翻动。除了上头歪歪扭扭地刻着些字,他实在不明白这木牌到底有何微妙之处。
木牌上刻着“通讯符”三个大字,木牌的“额头”位置又刻着几个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郁垚看他反应,又想起自己初次见识到木牌神奇功效的心情,当即心动,面上却淡漠如常,“进里屋去。”
景之便拿着木牌,疑惑地进了里屋,手中还不断琢磨着这木牌到底有何猫腻。
郁垚悠然地坐在正厅的桌边,将木牌举到嘴边,压低声音,道:“呼叫景之。”
只听里头忽而传来景之惊奇的声音:“亮了,亮了,木牌亮了。”
郁垚唇畔含了一丝清淡的笑,他压低声音,道:“将木牌举到耳边。”
景之闻声,当即将听命地将木牌贴到脸上。
“呵呵……”
耳畔却响起王爷那熟悉的,没有温度的轻笑。
景之只觉身体一僵,仿佛中了邪术一般,呆立不动。
木牌“哐嘡”一声掉在地上,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捡起来,双手捧着木牌,双手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何木牌里传出声音,更不知这木牌该如何使用。
只是心里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这木牌肯定又是那个女人做的!
与此同时,凤临村中,宋银脑中的后台忽而刷过一条红色弹幕。
“咚,来自景之的仇恨值+199。”
只可惜这条弹幕夹杂在无数魔教弟子贡献的仇恨值冲,宋银没有注意到。
景之正震惊得宛若呆鸡,却听见木牌中在此传来了自家王爷的声音。
“说话。”
只是两个字却宛若千年冰雪一般,冰冷得近乎无情,而又仿佛与以往有一丢丢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偏偏还叫人说不出来。
不过景之也无暇分辨王爷的声音里到底多了何种情愫,反而飞快地又将木牌贴到脸上。
说什么?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王爷……”他结结巴巴喊了声,便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啥了。
木牌里声音很小,却十分清晰地传道自己的耳朵里,宛若王爷本人就在身边一般,景之不由挺立的身子,宛若一棵笔直的雪松。
郁垚道:“回来吧。”
景之赶忙从里屋出来,捧着木牌,呆愣地看着郁垚,“王爷……”
郁垚点点头,“去吧,即刻动身。”
景之捧着木牌,又是反应了很久,久到郁垚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还是没走,顶着压力问出心中疑惑。
“这是宋姑娘的手段吗?”
郁垚点头,算是应答。
景之呼出一口气,明明心中隐隐就有猜测,可是真正听王爷说出来,这种感觉还是不一样。
“属下告辞!”
景之行礼,捧着木牌出去了。
“等等!”
郁垚的声音响得仓促,景之更是又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王爷又叫我?
不会吧,王爷从来不会一次不把所有的话说完。
他万分疑惑地转身,却见郁垚脸上居然也浮现一丝迷惘之色。
然而那丝迷惘很快消失,又恢复成他熟悉的那个冷漠得近乎冰冷的王爷。
郁垚道:“若是有情况需要汇报,只需对着木牌说‘呼叫王爷’即可。”
景之怔怔点头,不由露出迷蒙茫然之色。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王爷说话也依旧是清淡冷漠又淡然的语气,可是为什么这句话如此玄奥,竟叫他难以理解。
什么叫对着木牌说‘呼叫王爷’?
木牌难道可以听懂吗?
见他茫然,郁垚心头竟浮现一丝诡异优越感,又惯性点了点头。
景之大惊,根据他对王爷多年来的熟悉,竟然隐隐感觉王爷似乎有些得意?
王爷何曾是会因得意就沾沾自喜的人了?
欸,不对,我为什么会想用‘沾沾自喜’来形容王爷?
景之万分茫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爷看起来如此反常。
不对,也不会,也不是很反常。
可,就是不一样,和以前相比,好像有点不一样。
“只能使用十一次,方才已经用了一次了,还有十次,省着用。”郁垚点点头,继续淡淡吩咐。
景之怔怔地点头,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去吧。”
景之捧着木牌,呆呆怔怔地走出房门,走到前衙。
前衙无数人看着他,面露惊色。
进去时器宇轩昂,出来是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难道是被王爷打傻了?
庭中赵宏博等人奇怪地注视着景之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呆傻之气走出衙门,这才回神,继续各干各的。
景之走在宽阔的大街上,突然回神!
王爷真的不一样了,王爷什么时候会说那么长的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