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漫长与短暂

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两颗黑色的水晶葡萄，闪闪亮亮，其中却有雾气迅速弥漫开来。

当那道人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雪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一只手向前伸着，倏忽间仿佛被烫了一下一般又缩了回来，她有些怕，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幻象。

是不是那个自己想了很多天，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幻象。

含糊不清的话语声，包含了多少应该不应该出现的情绪：“是……你么……”

古新咧开嘴，张开双臂，轻声说道：“是我。”

泪水止不住往下落，好似那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剔透。

十米的距离，似乎用尽了雪烟全部的力气，她猛地扑进古新的怀着，只是无声地哭泣着，似哭似笑，喜极而泣，似乎要把这些日子感受到的孤独与绝望都哭出来。

古新轻轻拍着这个女孩的背，嘴唇颤动着，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拿什么样的身份去安慰她。

好在此时正是大战之际，耳边不时传来震动怒吼，雪烟亦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只是在古新怀里哭了一刹，发泄了一下情绪，便抬起头，挣脱了古新的怀抱。

“你怎么会在这里？龟谷的人已经打过来了么？”雪烟很是疑惑。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古新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实在无从说起：“来不及解释了，走，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其他人呢。”

“他们在其他地方，我只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从来没有去过。”雪烟一边跟着古新往外走，一边说道。

“有名字就足够了。”古新想起在外面等着的牛主教，拉着雪烟急急走着。

“等下。”雪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陡然反过来拽住了古新。

“怎么了？”古新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找大复活术？”雪烟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是啊，怎么？你知道大复活术在哪里？”古新顿时精神一振。

他想要学大复活术，在之前熟悉的人之中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雪烟能够知道他也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雪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除非……

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他开始莫名激动起来。

“是的。”雪烟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复活术在哪里。”

“在哪里？”古新一句话脱口而出。

“就在这里不远处，只是如果你要去那个地方的话，袁旭他们，我们就没有时间去找了。”雪烟沉默了一会儿，很是认真地看着古新。

古新一愣，高涨的情绪刹那间低落下来，他死死咬着牙，捏着拳头，内心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

于情，古新找寻大复活术是为了复活自己的父母，袁旭他们不过只是古新手下的人，似乎并不熟悉。

于理，他在这个世界生存了这么长时间，在泥潭中挣扎，在废墟中成长，在血肉模糊刀光剑影中狼狈穿行，为了什么？

为的就是近在眼前的大复活术。

而现在，大复活术近在咫尺，袁旭他们留在光明圣地也不会受到伤害。

无论是于情于理，似乎眼下最好的选择肯定是去找大复活术。

可是……

古新不禁用尽力气咬着牙，腮帮子高高鼓起，显出其中牙龈清晰无比的轮廓。

可是……袁旭他们是什么？

他们是自己的伙伴啊！他们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是跟着自己一起走到现在的伙伴啊。

哪怕大家彼此之间都没有见过几次面，哪怕自己和他们都没有说过太多的话，他们终究是龟谷的人。

如果自己选择了大复活术而放弃了他们，他们的心里会有多寒心。

对于一同作战的伙伴，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哪怕是再崇高的原因，哪怕是再充分的理由。

放弃，终究便是放弃，没有丝毫借口，也不需要任何借口啊！

他紧紧闭上眼睛，如一座铁塔一般站在原地，眼皮剧烈颤抖着，雪烟甚至能够听见古新心脏急促如擂鼓的跳动声。

蓦地，古新猛地睁开眼睛，冲着雪烟笑了笑，似乎在刹那间做好了选择。

笑里带着血丝，把洁白的牙齿染成了粉红色。

在雪烟的印象中，这是古新最美的一次笑容。

他说：“走，我们去救袁旭。”

雪烟紧紧盯着他，猛地点了点头，把眼中的泪水甩了出去，嘴角不自觉渗出一丝笑容。

果然还是自己认识的古新呢。

他们两个手牵着手，一起踏出了那个院门，一起走出了那个笼子。

当梦想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所要做的是什么？

古新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

无数次得到的选择都是奋不顾身地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哪怕为之失去更多，哪怕为之付出更多，在古新看来，这都是值得的。

无数次的问题，无数次相同的答案，也仅仅只有这最后一次，他的选择似乎开始有所不同。

无论是付出什么，无论是失去什么，古新从来都没想过要扯上他人，他一直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

其他人，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为自己一直努力的事情付出什么，如果选择了大复活术，这对袁旭他们来说，无异于将他们的人生再次毁灭，留在光明圣岛的他们，在被掏空了所有的东西之后，势必会被囚禁起来。

自由，等同于生命。

失去了自由的他们，和失去了生命何异。

难道为了自己的目标，便要牺牲他人么？这与之前常师兄为自己而死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要一手把他们推上这条道路的古新，不忍心，有悖本心。

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也一定不会赞同自己现在的决定。

还是那句话，人是活的，物是死的。

人没了，可就再难找回来了。

大复活术，只要在光明圣地，古新有信心自己总有一天会把它拿回来！

一如以前一样，古新始终只认为，自己与大复活术相差的，仅仅是一个时间的距离。

而时间的距离，是这个世界上最漫长的，也是最短暂的。

漫长到要拿自己的命去拼，短暂到根本不需要拿他人的命作牺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