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沙弥在前面引路,她与落颜跟在后面前往桃林的厢房去,越走的地方越是偏僻,她心里虽然急得跟点了把火般,可是转念一想,那日在唐府见过孟老太太,觉得她也不是那般不明是非的人啊,若是说家里出了事儿,家里有母亲在呢,母亲要找她只管派了丫鬓来便是,就算母亲出了事,还有个傅管家,傅管家也断断不是个遇事无主意的人,这样不妥当的事不可能是他叫人做的。
只有一个可能是那声名败坏的孟子牧将兰风打了,那个霸道的女孩子应是孟家通房所出的了,真要这样,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她还是疑心地问:“落颜,我的帕子,大多是你经手放的,今儿个你们出来,可是带着这紫色兰花的帕子?”
落颜一怔:“我和兰风是有带呢,还是一个样式的,但断断不是小姐用的帕子。”
蒋瞳今天穿的是鹅黄绣白玉兰长裙,手里拿的帕子也是衣料子裁剪下来制成的。
“小姐那套紫色兰花绣裙有些不太合身,一直就压在箱底不曾穿过,那方和衣服相配的帕子,到了京城后自也是不曾取出来用过了。”落颜说完也有些惊惶。
蒋瞳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主仆的心中,大概也有了个底。
小沙弥回头看看她们:“小娘子们,还是快些走吧,也不知是什么急事呢。”
“小师傅,我现在肚子痛得厉害,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净个手。”
“小娘子,那边的人等得急呢,你就暂且忍上一忍吧,厢房那边也有净房的。”
“怎生桃林那里也会置了厢房?”蒋瞳问。
小沙弥张张嘴,眼滴滴的转,然后又说:“是春天赏桃花供大户人家夫人小姐歇脚的地方,靠近后门,进出行走也方不便,并不会打忧到大觉寺的清净。”
“小姐,奴婢先去。”落颜低声说:“若真有什么事,奴婢再来告知小姐,总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
“可是。”蒋瞳也不想落颜去冒险,可如今走到偏僻的这地方,就连游人香客也没有看到。
“小师傅,我家小姐实在是忍不住,不若这般,你先带我过去,一会我再来接我家的小姐?”
“这怎么行。”那小沙弥竟然一口拒绝。
落颜就怒了,板着脸说:“便是天大的急事,在我的眼里,也是比不上我家小姐的事,小师傅,你是来告信的,我们也知道了,谢了,你可以先走了。”
那小沙弥一听变了态度,苦着张脸说:“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是收了人家的银子办事,你府上的人等得急呢,还一头一脸是血,怎能拖得下去。”
“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你总该知道了吧。”蒋瞳问他。
那小沙弥略略停顿了会:“自是女的。”
蒋瞳绞着手急急又问了一句:“莫不是曹婆子,是我家出事儿了?”
小沙弥一敲头:“听她说,她是姓曹,所以小娘子,还是快些走吧,若不然我来背你。合着这桃林被围起来了,游人香客应不会进来,也不会被人瞧见的。”
蒋瞳心里就冷笑,她蒋府里压根就没有姓曹的婆子,这个小沙弥在撒谎,想要欺骗她去那厢房。
“小师傅,我着实是肚子痛得受不了,这个镯子你拿着,替我去厢房将曹婆子请过来吧。”蒋瞳将腕间的玉镯子取了下来,让落颜递给那小沙弥。
那小沙弥的眼里贪念毕露,也不推辞地接了过来,然后拿得高高的放在阳光下照看着。
“落颜,我肚子痛得厉害,快扶我一把往回走去那外面的净房。”
“好,小姐。”落颜扶了,二人想赶紧跑。
谁知那小沙弥收起镯子二眼却满是冷光:“小娘子,你这往回走还远着呢,快跟我去桃林的厢房吧,那边更近。”
“小姐,你快跑。”落颜大声一叫,然后回头就朝那小沙弥扑过去,拖着他的脚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服。
蒋瞳往回看了一眼,一咬牙赶紧就跑。
小沙弥眼见事情败坏,那小娘子极快地往回跑,偏得该死的丫鬓还死抓着他的衣服,他抬脚就狠踢:“放手,贱婢。”
“救命啊,救命啊。”落颜大声地叫喊了起来,被踢得再痛也死不放手的,必须多拖着他,小姐才能跑得更远,更安全。
“再不放手瞧我不打死你。”那小沙弥一脸凶光,抡起拳头就朝落颜头上打过去。”
落颜眼前一黑,软了下去。
蒋瞳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大声地叫:“救命,救命。”她必须快些跑出去,叫了人来才能救落颜。
“小娘子,劝你别跑。”身后小沙弥阴冷的声音传了来。
蒋瞳整个人吓得直发抖,回头一看那小沙弥伪装起来的慈眉善目也不见了,满脸的冷狠之色。
“你不要过来,我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
他步步进逼,她往后退着,直到身子抵着一株树再无可退。
小沙弥喘着气:“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打昏了你,再将你背过去便是。”
“你这般胆大妄为在大觉寺里蒙骗,若是只为了钱财,别人可以给你的,我加倍给你。”
“晚了,小娘子。”他一吐唾沫将袖子挽起,凶恶地看着她:“我倒也不是个糊涂的,你的银子,我只怕没那个命享受,你是想乖乖跟我走呢,还是让我打昏了扛着走?”
蒋瞳头一扬起,伸手从发间拔了一根尖利的簪子放在脖子上,气怒地说:“你别过来,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刺死在这里,到时大觉寺死了人,定也能查到你身上去,你也走不脱关系。”
无论如何,她死也不会再跟着他走的。
可那人却是放肆地大笑:“小娘子,你真是天真得紧,还真当官府的人真百姓是父母官,还办案如神?”摇摇头,无畏惧地往前走,逼近着蒋瞳。
“别过来。”她头仰得高高的。
锋利的簪子就在喉口,真要再过来,她宁愿死在这里。
想想母亲还在府里等着她回去,只怕她等不到了,越是想越是悲落,二行清泪静静地滑落了下来,可是手中的簪子却不曾松开半分。
那恶人不相信她会自尽,放肆地大步要走近,她闭上眼睛,手上要一使力将簪子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