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腿长，一步顶姑娘两步，木子冉跟在后面小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莫景阳用一根手指勾住的袋子，没留一点余光兼顾其他。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近了，近了，好！扑过去。

莫景阳感觉到身后风速加快，转身，就看到穿着红棉袄的孩子往他这边要摔倒，吓了一跳，张开手臂，站在原地不动。

昏暗的灯光下，孩子没有扑到自己的袋子，反而抱住了人家的腰，惊得僵住身体，不知怎么办，不敢抬头。

四周格外安静，忽明忽暗的视线让莫景阳觉得哪里不对劲，胸口很闷，需要喘口气，得把身前的小家伙拿开才能呼吸。他拎住孩子后衣领，带着些责备的语气：“多大人了，路都走不稳。”

木子冉眼睛一亮，事实就是这样，赶紧放开他，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嗯嗯，我还小，脚更小，经常走路不稳。”

看着这副傻样，男孩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她，“是呀，你才三岁。”

木子冉窘，这人明显在笑她走路还不如三岁的孩子。想起自己的烟花，抬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走到旁边的空地，拿出了里面的莲花座和打火机，在手上点着一个然后扔的老远。

院子瞬间亮堂，木子冉看着明灿灿的花火傻笑。莫景阳回头，正好又撞到某人呆愣呵呵笑的傻样，也看清了女孩红通通的眼眶，肿胀的左脸，可是眼睛很干净，透着愉悦的满足。

花火熄灭，刚刚的一切仿佛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可木子冉没有那种感觉，对她而言，就该在烟花盛开的短暂时间里，认真专注欣赏它的美，享受那一刻美丽的心情，如厮，珍贵，如此，足以。

孩子开心了，又敢冲人喊了，“莫景阳，快点啊，给我一个。”

“木子冉，我比你大，不许你以后连名带姓叫我名字。”上高中后，莫景阳剪了头发，短练利落，露出了那双黑如泼墨的眼睛，长长的翘睫毛。此刻，瞪人的眼神到能显出几分威慑力。

可大晚上，谁看得见。

姑娘玩的欢，发现那人半天没动作，撸起袖子，自个动手，势必点完所有烟花。

“哇哈！好漂亮！”一群人感叹的声音。

啊咧……什么情况。大眼睛眨眨，继续眨，不是幻觉，门口真的有好多人，她不认识的人。木子冉立马看向莫景阳，原来他家今晚有客人，还挺多的，那她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

“嘁，来的还真早，你继续玩，不用招待那群家伙。”

她一怔，看着他确实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反而一脸嫌弃不耐。露出这个表情，就表示那些人和他关系应该不错吧。

来人比里面的人更加吃惊，在莫家蹭场地蹭多少年，除了莫景阳从来没见过别人，今年竟然多出一个小娃娃。

邓伟率先蹦哒进去，瞅着姑娘，面容和善，笑得看不见眼睛，“你是大洋的妹妹吗？妹妹好啊，我叫邓伟，大洋的初中同学。妹妹你长得真可爱，不像大洋实乃万幸。”

被夸奖了一点也不开心，现在没有烟花，院子很暗，能认出面部轮廓，哪能看清人脸。这人明显在胡诌，而且，她不是莫景阳的妹妹啊！

“哟，子冉居然比哥哥早到，还是一如既往地勤快。”陆凌从人群中优雅地走出来，熟稔自然地打招呼。众人听这话的意思，好像人是他叫来的。

“陆凌，她是你妹妹？”邓伟诧异，陆家明明只有两个男丁。

“不是，是弟弟。”

说完不管后面人的惊悚，淡定从容进里屋，带着孩子一起。

邓伟郁卒，弟弟，这一看就是个女娃，而且你弟弟才生下半年就长成这样，还不得成妖了。

木子冉进去才发现客厅与之前相比大有不同，地上放了两块方形地毯，貌似是特意隔开，中间茶几干净得连茶水杯子都没放，还有之前吃饭的那张桌子，摆着一张麻将垫，电视下面靠墙处摆着一排麻将，扑克牌，牌九。

看着挺气派，额，好像全都是用来赌博的摆设。

“我们几个家里一到过年，能用的资源都被大人占用。大洋孤身一人，洋别墅却比哪家都大，太空虚，不帮他用些实在过意不去。”陆凌好心给姑娘解释，谦虚点说，大洋家是聚众赌博的最佳场所。

男孩气得跳脚，踹陆凌，“还有脸说，陆凌，爷今天把话撂这，明天要剩一丁点垃圾，爷就把你家庭地址，qq，电话号码，ems，全跟人家姑娘说了。”

木子冉听说过，那次初中毕业聚会陆凌被一个横空闯出来的女孩子表白。女孩姓什名谁，年龄职业一概不知，一副非主流打扮，霸气地拦在ktv大门口，气势十足地宣布，“陆凌，我看上你了，过来做我男朋友。”

听说女孩表白时嘴里叼了根烟，没点着的，估摸着为了增强气势，后续如何发展，她却没有再听到。不过能用来做威胁他的理由，应该是个棘手的角色。

陆凌背脊僵住，犀利的眼神扫过去，莫景阳哪是吃素的，眼珠子瞪得比牛眼大。

比赛结果，陆凌露出温和的笑容，“占了你家地盘，给你打扫，天经地义，非常合理的决定。你放心，明天我家阿姨肯定准点过来。”

其他人根本没空理这边两男生幼稚的争吵，孩子一回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好，那些人在商量先玩哪个好。而且，这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子，七个男孩子，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旁边地上放的都是他们刚刚带过来的零嘴和饮料，小资情调，过得很惬意。

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木子冉窘，狗也喜欢凑热闹，孩子准备偷偷把它带出去，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大洋，这你家狗？稀奇了，你什么时候养了这玩意。”

“我记得咱这么多人，就陆凌养了一只贵宾犬，大洋你好歹养个拉风点的品种，这种土狗农村到处都是，养它做什么。”

“大洋怎么看都不像会养狗的人，喂，这狗是你们谁带过来的吗？”邓伟摸着下巴，仔细端量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笨笨，再看看旁边没良心的暴力男，不像。莫景阳养的狗一定会夭折在幼年时代，绝对长不大。

“嚎什么，这狗待我家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就你这样，它可看不上。”男孩瞥了养肥的黄狗一眼便收回目光，满不在乎地宣布这狗是他家的。

其实，内心真实情况：靠！他被嘲笑了，他因为一只狗被嘲笑了，耻辱，简直是耻辱！一群没眼力见的家伙，当作看不见不行吗？总而言之，都是你们这群人的错，他没有任何问题，你们的嘲笑是错误的嘲笑，没有任何意义，绝对忽视。

木子冉微怔，感激地看着酷酷的男生，他和陆凌一样，是个温柔细腻的男生。话题若绕到她身上，必定要复杂些，也会让她的处境变得尴尬。

“哈哈，大洋你竟然养狗，还是只土狗，天天清理狗便便爽不爽！”邓伟无情地嘲笑，成天就知道耍酷摆帅的吊样子，养狗的时候不尽情数落更待何时。

木子冉非常不喜欢作为客人的邓伟对主人莫景阳的态度，如果笨笨是哮天犬就好了，一定要打得他笑不出来。

被小姑娘恨恨的目光瞪着，邓伟脸上笑容僵住，转头看子冉，瞳孔一缩，“你的脸……难不成是大洋打你了？大洋不是我说你，你这打架不分男女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至少要势均力敌才能动手。可这丫头小小的，一看就不是你对手，居然下手这么重，未免太不怜香惜玉。”

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是个找大洋茬的好日子，尽早出门才能多数落他一段时间。

“喂，这位哥哥，我的脸不是莫景阳弄的，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还乱讲。”孩子的目光有点冷，这人刚刚那么大声，是想想让他被所有人误会不成。

“可你的脸明明就是被人打的啊，来之前院子里不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他难道是你自己打自己？”

某人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发现有两道凌厉的眼刀子飕飕地向他射来，感觉背后太恐怖了。

其他人看了一眼，继续干自己的事。笨蛋就是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被打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居然还要当面追根究底，怼的就是你。

“我和木婶婶打过招呼，子冉今天就在大洋家玩可好？房间很多，你要困了自己选个房间睡，不用管我们。”

已经过了凌晨，他们几个就是来莫景阳家里刷夜，战斗能一直持续到明天下午，子冉既然来了，没必要凌晨又赶回去，多累。

何况，孩子带伤在大年夜跑出来，必定是那边太糟心，没法待。只是想不到孩子跟大洋竟然这么熟，那狗，别人看不出来，他知道一定是木子冉的。莫景阳浑身都是骚气的沐浴香，可孩子一身狗味，而且刚刚那只狗蹭的对象也是她。

陆凌选了麻将，把木子冉托付给莫景阳，转眼不见人影。你俩关系好，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混得这么熟，待在一起非常合适。

莫景阳没得挑，只剩下扑克牌，大刺刺往地毯坐下，微微偏过头，表情很欠揍，问孩子，“你要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