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苏岑离开,苏红袖在婢女的搀扶下,一个人上了轿。
林静轩是不会和她一起上轿的,京城内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皇室子孙,外出只能骑马,绝不坐轿。
这规矩还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当初他兵败负伤,仓皇出逃,他的手下曾经劝他坐轿,不要骑马,以免让伤势恶化。
太祖皇帝坚决不从,他怒斥他的手下道:只有骑在马背上的将军,你们何时见过坐在轿子里的将军?我败,我死,不能让人看不起我!
当时,太祖皇帝还只是前朝的一名战将。
自此以后,凡皇室子孙,外出皆不乘轿。
苏红袖一个人坐在轿子里,透过车帘,呆呆地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朱雀街。
每次经过这里,她的心情总会变得很不好。
她知道,有些东西,虽然她一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她已经放下了,她已然忘却了,却依然牢牢的,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骨子里。
她仍然忘不了林皓轩。
否则她的心中就不会时时这般的痛,这般的恨。
这恨,这痛,皆因爱起,从上一辈子,她第一眼看到林皓轩起,她就知道,终此一生,她的眼里、心里,是不可能再容下其他男人了。
趁这一切还没有发生,这一次,她要亲手把他打入地狱。
趁着过去还没有重现,这一次,她要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亲手把他撕碎。
苏红袖倚在轿子上,自己也未曾注意到,想着想着,她的唇角不自觉就浮起了一抹凄厉的冷笑。
蓦地,紧贴在她背后的车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了。
有人要进来!
苏红袖秀眉微拧,在那个人把门整个推开之前,缓缓移开,挪到了轿子的另一头,睁着那双阴鸷的美眸,警戒的盯着那个打开车门的男人。
车门本就狭窄,男人又生得高,这一来,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填满了。
那冷峻的身影完全遮蔽了门外的所有景物。虽然他还没踏进马车里,却已经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逼得苏红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是林静轩,他的脸色不知为何阴沉得可怕,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苏红袖,锐利的黑眸阴鸷残暴得好像暴怒的雄狮。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静轩始终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儿,冷冷盯着她,像是刚捕获了猎物的狮子,正在思索着,该从何处下嘴,把她一口撕碎。
虽然不知道林静轩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愤怒,但苏红袖很敏锐的觉察到,他想要对她不利。
因此,她抬起了头,犀利的冰眸毫无畏惧,笔直地对上了他。
“你想做什么?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沉默。
林静轩没有回答。
苏红袖眉心微蹙,继续追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大哥投靠了王弘?为什么骗我大哥是和云娘在一起?你这个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从你嘴里讲出一句真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仍旧是沉默。
对于苏红袖的质问,林静轩完全充耳不闻,反倒踏进了轿子里,还反手将门关上。
这个动作,让苏红袖素来坚冷的心也不由惊了一下。
要知道,这里可是七王府的门前。林静轩无论想对她做什么,哪怕是在轿子里对她施暴,她都无路可逃。
苏红袖看着林静轩,面上终于渐渐露出了惧色。
不同于大哥,不同于任何寻常的男人,林静轩和林皓轩可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
他们都生来擅于征伐,绝不认输,对于极度想要得到手的东西,从来是得不到,宁可亲手毁去。
当年,太祖皇帝屡次向太祖皇后求婚,太祖皇后不从,一定要遵从父命,嫁给与她门当户对,自幼定亲的左将军之子。
太祖皇帝因而起兵,尽灭左将军满门,幸亏当时太祖皇后已经同意下嫁,否则,很难说,他会不会把他得不到的这个女人也一并毁灭。
这个念头,让苏红袖不由自主又往离林静轩更远的轿壁靠了过去,竭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同于苏红袖的慌乱,林静轩出奇地平静。
上轿之后,他就顺手卷起了窗帘。
日已西沉,外头的光线虽然微弱,但还是照亮了轿内狭小的空间,以及角落里苏红袖那张精致美艳的小脸。
只需一眼,林静轩就看穿了苏红袖的心思。
她明明就在害怕,她的手都摸到了旁边的矮几上,分明是准备他一动,就立刻把矮几往他头顶砸过来。
可是她却还是那么的倔强,那么锐利锋芒得让人挪不开眼。
若是用强,或是硬逼,这个女人,不能保。
林静轩静静地看着苏红袖,犀利的黑眸,闪过幽暗的光芒,深沉得教人猜不出情绪。
出乎苏红袖的意料,他虽然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却并没有冲她发怒,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
相反,他在她面前坐定之后,脸色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此时已是傍晚,苏红袖还未曾用过午膳,林静轩也是一样,因此,他上了轿后,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他的手下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不多时,便有几个婢女,捧着刚热好的美酒,并着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从窗户把东西递了进来。
林静轩刚刚把饭菜摆在矮几上,苏红袖便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很饿。
不知道林静轩是不是故意的,大清早就没让人送来早膳,而此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她已经有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可林静轩刚才的样子,却着实可疑。
她三番四次拒绝他,这厮也不知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在饭菜里下药,借机对她用强?
思及此,苏红袖虽然饿得心里发慌,却只是冷眼看着林静轩,并不动筷子,也不接林静轩递给她的玉碗。
林静轩并未说什么,苏红袖不接,他只是抬起眼来,黑眸静静地扫过她,跟着便把碗筷摆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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