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被挖出来时，满嘴泥巴，肚子涨得大大的，显然是吃饱了土。他以前穷困潦倒的时候，倒也吃过土，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玩命地吃过。而且吃的时候连口水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消化。

为了防止耗子再次土遁，梁发财将他吊在树上，想了想，又扒光他的衣服，就算侥幸被他遁了，也必须磨掉几层皮，教他不好受。

剥掉最后一件，耗子露出了小丁丁。梁发财愣了片刻，忍不住上去弹了弹，他从没见过如此袖珍的玩意儿。再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明白了耗子对蛮牛的刻骨仇恨。

“你嫉妒蛮牛？”梁发财再次弹了弹耗子的小丁丁。

“嫉妒个屁！”耗子难受至极，侧身让了让。

“别装了，你就是嫉妒。”梁发财稳住耗子的身形，使劲儿弹了弹。

“老子嫉妒又怎么了！”耗子见躲闪不过，索性挺了挺腰杆。

“你这不对。”梁发财道。

“什么不对？”耗子问。

“你嫉妒蛮牛，是因为他比你大，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就算杀了一个蛮牛，还有千千万万个蛮牛比你大，你岂能杀得干净？”梁发财叹息着说。

“哼！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总有一天杀得干净！”耗子不无怨愤地说。

“蛮牛大哥！”梁发财正要接着开导耗子，忽然听到张小北凄厉的叫喊，赶紧跑了过去，一探究竟。

“蛮牛大哥，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张小北扶着蛮牛，使劲儿晃了晃。

“他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你再这么晃下去，不死也死了。”梁发财道。

张小北连忙放下蛮牛，看向梁发财，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他已经昏迷好长时间了。”

梁发财探手到蛮牛鼻尖，拧着眉，叹息道：“鼻息没了……等等！微弱游丝。”他缩回手，对张小北摇了摇头，道，“死定了，咱们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怎么会！”张小北急道，“不是说微弱游丝吗？”

“微弱游丝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梁发财指着蛮牛道，“你看他的脸色，你再看他的伤势，除非撞大运，碰到个过路神仙，否则……”

张小北听说，连忙四下张望。

“你做什么？”

“看看有没有神仙。”

“别看了，挖坑吧。”

“哦。”张小北也知道，碰到神仙的希望微乎其微，只是不甘心那么早放弃。听梁发财这么一说，又不得不放弃了。

他来到耗子的坑前，打算就地刨出蛮牛大小的深坑，无奈耗子的体型跟蛮牛相差甚远，须得再刨上一阵子。他心中郁闷，抬头看向耗子，目光从他的小丁丁转移到幸灾乐祸的脸上。

“发财兄，怎么处置他？”张小北不无生气地说。

“你觉得呢？”梁发财倒是无所谓。

“他杀了蛮牛大哥，我们、我们也杀了他！”张小北生气道。

“哦？”梁发财大为诧异。

耗子哼了一声，奚落道：“就凭你，也敢杀人？”

杀人，张小北没想过，只不过凭着一时气愤随口一说罢了。但是他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放过了坏人，就等于伤害了好人，何况蛮牛大哥死得实在凄惨。他也不刨坑了，何必刨坑，来个火葬得了。

他丢下手中的土，随便在身上擦了擦，走向挂在树上的耗子。

耗子被挂得高高的，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他有意尿个尿，溅张小北一身，无奈吃够了土，半口水没喝，实在没尿，只得以鄙夷的姿态盯着张小北，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张小北深吸一口气，胡乱扎个马步，双手一撵，做献花状，默念法诀，冲着耗子右掌前推。

“又来这招！”耗子不屑一顾。

一团大火如虬龙般迎面扑向天空，可怜耗子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深陷火海，头发、眉毛、浑身各处的黑毛一瞬间被烧了干净，甚至整个身子都处在熊熊烈火之中。

“慢着！”耗子感受着肌肤的灼痛，急道。

火势非但不减，反而更加旺盛。

“我有办法救蛮牛！”耗子吼道。

张小北愣了一下，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骗你我是小狗！”耗子赌咒发誓道。

张小北思虑片刻，万一他真的有法子救治蛮牛，把他烧死，岂不是自己害了蛮牛？更何况他也没打算烧死耗子，只是想给他个教训罢了。他收势，熊熊烈火陡然消失，只剩下被烤成焦炭似的耗子。

“咳咳咳……”耗子不住地咳嗽。

“怎么救？”张小北问。

“别信他，蛮牛死定了。”梁发财摇了摇头，以他的江湖阅历，伤成这样的，没理由不死。

“若是普通人，神仙难救。”耗子解释道，“但是蛮牛有金刚护体。”

“金刚护体也被捣得稀巴烂了，何况还有人补了几刀。”梁发财意味深长地看着耗子。

“不不，金刚护体，除非死透了，只要有一线生机，就有希望，刚才你说他还有微弱游丝的鼻息。”耗子被大火烘烤后乖了许多，似乎意识到，只有救了蛮牛才能救自己。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嘛……”梁发财欲言又止。

张小北急忙来到蛮牛身边，弯腰伸手，探他的鼻息，鼻息彻底没了。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急忙伸手到蛮牛左胸，过了许久，方听到极为微弱的心跳。

“还有心跳。”张小北兴奋地说。

“有心跳就好，有心跳就好，二位有什么灵丹妙药，给他灌下去！”耗子兴奋道。

“说了半天，还要灵丹妙药，这荒郊野岭的，去哪里找灵丹妙药？”梁发财慵懒地探了探身子，蛮牛这样都能救活，那世上任何事都有可能了。

“灵丹妙药没有……”张小北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一粒淡黄色的小石子，“不知道这个行不行？”

“这是？”耗子觑着眼看仔细了，忽然兴奋道，“妖丹！妖丹更好了！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纯粹！”

“真的吗？”

“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是碎丹，剂量不够，若是再有几颗……”耗子再次愁眉不展道。

再有几颗？发财兄不是有吗？

张小北急忙转身，看向梁发财。梁发财不知为何，正悄悄向北走，见张小北盯着自己，忙停下脚步，露出尴尬之色。

“发财兄，你的碎丹贡献一下。”张小北跑向梁发财。

“你别听他的，就这点碎丹，不够塞牙缝的，给了蛮牛救不活，白白浪费了。”梁发财心虚地说。

“万一救活了呢。”

“你也知道是万一。”

“发财兄。”张小北忽然一本正经地盯着梁发财。

“什么事？”

“碎丹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还你一整颗。”

梁发财见张小北说得郑重，且他求碎丹是为了救一个不是很熟的大老粗，两相比较，自己的境界就差远了。他想了想，再也不好意思推脱，只得道：“借你可以，但是要写欠条。”

“没问题。”张小北见梁发财终于松口，急忙伸手向他索要。

梁发财无奈，伸手到怀里取碎丹，一不小心抖出了两粒。

糟糕！

梁发财待要收回一粒，已经来不及了，张小北拾了两粒碎丹，奔向蛮牛，将《降妖宝典》顺势抛给梁发财。

梁发财接过《降妖宝典》，愣了片刻，假意推脱道：“张兄，你我是兄弟，不需要抵押。”

“不是抵押，你把欠条写在上面，我记着。”

“啊？”梁发财盯着《降妖宝典》发呆，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秘籍，被主人这么糟践？

耗子看出梁发财复杂的心思，作为过来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让你写你就写吧，那不是秘籍，是一本账单。”

“账单？”梁发财半信半疑，翻开《降妖宝典》，果然看到马戏团团长写的120两欠条，一瞬间，他恍惚觉得，他的碎丹这辈子是要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