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风昭夏从铜翅天雀上下来,许多人眼中露出羡艳的神色来,七阶契约兽啊,这在涅川大陆上是多么稀有的存在。
再定睛一瞧,阿紫舒舒服服地趴在她肩上,转念一想,哦,这大概是哪个独自出来历练的家族少女吧。
一袭藏蓝色长裙,足畔生花,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北斗新月环抱玲珑洁白的左耳。
巫离的民风相对另外两国较为开放,女子肤色较黑,喜好露出胸前大片肌肤,开衩至膝盖的紧身劲装,向风昭夏这样裹得严严实实,却将清纯与妖媚两种气质杂糅得如此完美之人,实属少见。
“主人,丹缨已经在离虚天宫里叫唤了半天了……”
“晾上一阵子再说。”风昭夏毫不在意,沿着街道慢悠悠晃荡。
“主人可想用丹缨来炼器?”
“炼器?若是冷兵器那还是算了,若真要尝试,我倒是想做一把枪出来。”
“枪?主人不是已经有破障了吗?”
“……”
阿紫在肩膀上卧着太过舒服,哼唧哼唧打起了呼噜,被风昭夏一指弹落地面,抱着脑袋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自家无良主人已经走远,赶紧迈开小短腿追上去。
谁知刚跑两步,后颈皮毛就被提溜起来,只听西禾可怜兮兮一声大吼:“风姑娘,我家主子就快不行了!”
这一吼灌注了灵力,响彻街道,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心想着莫非又是家族内部恩怨纷扰?
风昭夏头也不回,高举双手背对着西禾“啪啪”鼓了两下掌,清冽出尘的嗓音传来:“恭喜。”
“风姑娘,主子可是为了救你才旧伤复发啊!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我家主子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如此绝情!放任我家主子自生自灭!”
风昭夏眉毛狠狠一抽,足下一个踉跄。
倏然回头,忽视脸上挂了两条宽面条的阿紫,淡淡道:“继续编。”
西禾:呵呵,好高明的段数,以不变应万变,以为我会怕你吗。
“风姑娘!现如今能救主子的只有你了啊!”
“你家主子旧伤复发,能救就去找大夫,难救就去求丹药,救不了就去求神拜佛,你来大街上找我算怎么一回事?”风昭夏朝街边茶摊上拍了一枚紫莲币,在木凳上坐下,拿了一海碗的清茶喝了起来。
西禾吞了口口水:“风姑娘,你难道不知道,我家主子对你……”
“你这样在外头造谣生事,就不怕你家主子知道了活剐了你?”
“……”
“你要是不跟我去见主子,我就把这夜狸猫活剥了!”西禾横眉倒数,一把锁住阿紫的脖颈。
风昭夏抿了一口茶:“你随意,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西禾:“……”
阿紫:“……”
屋顶上的北禾看着风昭夏若有所思,如此油盐不进,实属少见,方才有人来报,赏金猎人的销金窟被她搅得一团糟,出动全部的侍卫队以及暗炎狼却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能摸着。
风昭夏喝完一碗茶,拍平裙角,自顾自穿过人群继续向前走,拐过一个街角,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一身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北禾。
“怎么,在屋顶上看还不够,非得当面看?”语气虽是在调笑,眸中却牵出一线血光,懒洋洋却蓄势待发。
“主子命悬一线,听闻风姑娘身负治愈之法,还请风姑娘移步国师府邸。”
“我为什么要去?”
“风姑娘,季公子,陆公子和步公子都在府中等候你前往一聚。”
“你可以把他们全部杀掉,但放过我,然后等着我日后找上门去报仇,要么你现在就连我一块儿干掉,总之,救薄司玦,没门。”
北禾胸脯一阵起伏,好半天憋出一句:“若不是因为你,主人根本不会动用灵力!”
风昭夏哂笑道:“拜托,我和你家主子从头至尾就是利益关系,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上升到道德高度,本姑娘听着很慌啊。”
西禾拽着阿紫的尾巴跟上来,说道:“既然是利益关系,请问风姑娘要怎样才愿意替主子治疗?”
“唉……”风昭夏抬手遮住一抹耀眼的日光,似在思索,又似在回忆,最后,凉凉开口:“替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娘尹烟云给我留下的遗物。”
“好。”
“你说话不作数,得要你们主子亲口答应。”
西禾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啧,带路。”
——
国师府邸坐落在山麓,有一条清澈潺潺的溪水穿府而过,被用来种满了粉白荷花,暮春时节,一些花骨朵已经陆陆续续绽放,与清淡新绿的荷叶交相辉映,景致颇美。
北禾熟门熟路地带着风昭夏穿过九曲长廊,西禾始终跟在后面,手里提着苦逼没人爱的阿紫。
湖边风穿凉亭,桌上一幅未下完的寒玉棋。
国师倚着廊柱,临风而坐,一袭宽大的白袍,领口用蓝色丝线绣出舒卷祥云,一头长长银发流泻,连同眉睫都是淡淡的色泽。
风昭夏看了一瞬,便移开了眼神。
待她的背影消失地无影无踪,白发男子终于睁开双眼,同样银白的眸子像是山巅之上最寒凉的那捧雪,有着看透万物的悲悯,也有经历挫难后的冷寂。
“烟云……我终究是见到了你的女儿……”
薄司玦毫无声息躺在床上,素色帷幔垂落,屋里燃着静心用的檀香。
他的嘴角甚至还残留一抹未来得及擦去的血渍。
即便狼狈至此,微微蹙起的眉峰,高而挺直的鼻梁,薄唇紧抿,嘴角下沉,仿佛在昏迷中依旧遭受痛苦的折磨。
“我需要探他的脉。”风昭夏说道。
“风姑娘请便。”
“你确定他不会忽然醒过来然后把我一掌拍飞?”风昭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很弱的,万一被他打死了怎么办?”
“……”
“开玩笑。”风昭夏动作麻利地从被子中拖出薄司玦的手腕,两指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