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石年二人又再来到落云谷入口。
此时,他们的气息明显强大了许多,对这落云谷的感应也是清晰无比。
毕竟两人都已是莹筋境强者了,石年更是达到了莹筋境的巅峰。而且,在经过二人两种灵力体系的融合后,他们的灵魂识海都有了质变的迹象。
所以,他们有信心,在不惊动树妖的前提下,能够轻易收获万灵跪伏。
这十天的等待,其实就是试探与观察。
二人相视一眼,飞进了落云谷。
石年在前,屏息凝神,沿着云雾稀薄之处飘然而下。
青桐在后看着,眸子又再有莹光闪耀。
这石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灵识可见,他竟是循着各个云雾小空间的边沿走出了一条新路径,这条路径阻力最小,隐蔽性强,引起的空间波动极为轻微,根本难以传导到下面的树精。
青桐跟着这条优美的轨迹飞驰,对空间规则的领悟都有所长进,心中大喜过望。须知青木族擅长的是灵魂力量,对空间规则的参悟与其他人族相比,悟性差距甚大,而青桐在这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内,竟然在自己最为薄弱的一环有了突破,你说叫这少女之心如何淡定下来?
“如果他长得好看一点……”青桐一想到这,马上唾了自己一口,迅即回复心神。
但已经迟了。青桐的灵识波动已影响了空间,被这灵魂所化的云雾捕获,传送到那二只树精处。
于是,云山雾海瞬间涌起,滚滚怒潮破坏了原来的空间,扭曲了石年潜行的路径,更有云刀雾箭夹杂着松果撕杀而来。
只是,这仿若滔天的重重杀机显然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但为了避免刺激树妖的苏醒,他们选择了闪避,而不是碾压。
在阵阵轰鸣声中,石年二人已来到了那一株万年松树王的树冠顶上方数百丈。
此时,凶猛的轰击反而停了下来,山谷渐渐清晰起来。
方圆十万丈,茂密的松针郁郁葱葱,笼罩着巨大的山谷,仿如碧波松涛,深不见底。
数不清的松果闪烁着点点光芒,在枝头上跳跃奔跑,仿如天上的银河,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但这些,都不足以令到石年投放太多注意力。
树冠正中心,一个巨大的虚影在云雾中摇曳,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吸引了石年的眼球!
石年极目而望,同时灵识外放,紧紧锁定了那个虚影。慢慢地,虚影拓印在识海之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株古松屹立识海之上,散发着古老而不朽的气息,即使是莹筋境巅峰的石年,识海都为之沉寂。
褐色松皮扭曲成漩涡状,一层一层的密密麻麻,从中可以推断,这棵老树曾经经历过多么漫长而凶险的历史;但偏偏,逼人眼瞳的青色松针锋芒毕露,似在秀着它的青春、热血与活力;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磅礴的精气根本包裹不住,不断外泄,反哺着自己的领地。
仅仅是投影,石年已经感到识海灵动了一些,仿如青桐输入的灵气,有着勃勃的生机,可见这树精的精灵气之浩瀚强大,根本就不是人类殿堂境或者中下阶的凶兽可以比美的。
“树精,真是好东西,可惜,它在树妖卧床之侧。”石年眼神灼灼,口水都几乎要流了出来,只有双拳紧握,压抑了心中的冲动。
“等我进阶奥义境,我必定再来一次。”
石年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全被青桐印在识海中,她没有说话,默默地留意着这里的一切,以防备不测之风险。
离树冠还有二百丈的时候,这空间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波动。
石年与青桐同时发力,一步踏出,瞬移而去。
就在这时,松树的树冠陡然倒卷,如一把遮天的大伞乍然翻转,变成一个大袋,把这一片空间都包得严严实实。
随即,百万松果呼啸而来,仿似流星雨一般,在这个细小空间内飞旋激荡。还有那亿万松针,散发着青光,一排排、一束束密集穿插。
攻击之强劲,声势之浩大,比之十日前强劲十倍不止!
但面对这种情形,石年二人早有对策:空间规则!。
石年从青桐口中得知,树精只能在领域内展开攻击,并不能如人、禽、兽或者树妖一般,移动作战,这就确信:树精对于空间规则来说就是硬伤,而石年恰好在这方面极为突出,随便可以碾压奥义境以下的任何生灵。
这时,石年拉着青桐的皓腕,在一个个松果、松针造成的空间的间隙中迂回穿梭。尽管树冠包围圈内,流星扫天、飞针穿空,光芒爆炸、震天动地,火爆之极,却是没有一丝攻击波及到他二人身上。
当然,二百丈的距离,石年二人足足飞行或瞬移了超过十万丈的路程,飞行中更不时停顿下来,闪避因小空间崩溃所附带的冲击。
半炷香之后,石年二人终于冲出了树冠,落到了松树干上。
这松树干高达万丈,必须百人以上才能合抱过来,而且一条主干自上而下,绝无旁枝,上遮天,下立地,伟岸挺拔,绝对是大自然的奇观。一片片的褐色松树皮上,生长着无数的古老符文,形成一个个漩涡,蕴含深奥的规则奥义,仿如上古天神在树立一个法则典范。
石年倒吸一口气,双目圆瞪,识海为之震撼,不禁为这株万年松王平生敬意!
石年不由自已,飘离树干,凌空对着松王双手抱拳,深深一拜。这是石年在氏族之外由衷的第一拜,更是对着非人类的唯一的一拜!
这简单的一拜,令这落云谷上飘荡的云雾沉降于山谷的花草树木上,令合拢的树冠大袋缓缓张开,恢复树冠的形态,令这里的戾气、阴气消融,令那万年松树王和万灵跪伏两只树精的敌意渐渐化解,更是令到那只树妖灵魂有所苏醒,却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然后又安然沉睡!
而面前的万年松王,更似是微微一抖,笔直的树干竟然弯了一弯,似是对石年的回礼!
这一拜,只是石年自己天性的自然反应,却无意之中带来了无可估量的收获!
青桐本来神色古怪的看着石年愣头愣脑的一拜,本来还想嘲讽一下,但接下来,这天地间发生的巨大变化,把她震惊得目瞪口呆!
“天选之子!”当她回过气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族长曾经讲过的十祖的一个故事。
大约一万年前,青木族人几经辗转,来到了洪荒之野的宁静之处,找到了一个青山绿水的好所在,正想在此休整甚至定居。
岂料,风云突变,天崩地裂,蓦然之间不知何处窜出数以千计的凶兽,把青木族人团团包围,杀戮吞噬。
刹那间,尸骸遍野,血漫青山。
经过数十日不分昼夜的激战,青木族十万族人只剩不足二万,其中伤残者不计其数,眼看支持不住了,决定由几个奥义境强者带着年少的十祖突围出去,却在这时,凶兽群中,竟然凭空走出一只上阶凶兽——它们的王者,顿时所有人都生出绝望之感。
要知道,这是相当于人类万年一见的帝级存在啊!如果早知有上阶凶兽存在,青木族人也不必垂死挣扎,干脆早死早超生算了。
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经过了太多的九死一生,当时仅有十六岁的十祖,一步跨在族人的最前方,直接面对高逾百丈,长达千丈的巨型凶兽。
在无法形容的威压下,在骨骼哔哔剥剥的折断声中,他语气坚定,竭力大声嘶吼:“神木先祖在上,如果今天青木族难逃一劫,请让我们化为青魂回归故里,长伴您的身旁。如果我们气数未尽,请让大树化为梧桐,青草化为梧桐,藤蔓化为梧桐,一切化为梧桐,把所有凶兽化为梧桐的养分吧!”
他的身体不断崩溃,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到了后边半句话,根本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但是,当最后一个字说完,“轰隆隆”,天空陡然间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盘大雨,无尽的生机从天际席卷而来,然后,他那后半句话完全应验了。
无数的梧桐树从地下突兀而生,直接插在凶兽胸腹之下,一息之间,亿万棵梧桐树绞杀了数千头凶兽,并瞬间凝聚,化为一株参天梧桐,树冠变成一只包天大手,对着那上阶凶兽狠狠一握……
战斗结束了。
二息,仅仅二息,战斗就结束了,一万多条性命保住了,血脉保住了,而且延绵万年之久。
从此,十祖被族人尊称为“天选之子”,因为,他的言行总是与天地合一。
而今天,青桐亲眼目睹了石年一拜所产生的奇异反应,心中激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