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王皇后师傅
作者:弓子      更新:2020-03-09 21:35      字数:4069

送完苏络青,我目送空荡的巷口良久,正欲回府。这时,看到苏落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拽着我的手急道:“二哥呢?二哥走了?”

“是啊,这会恐怕已经出了城了。”我看着她脸色苍白,关切道:“你近来都不怎么出门,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苏落忽然低头,不敢与我对视:“没事……”

我正欲追问,她又急急的跑进府里:“怎么办,怎么办!”

苏家那位唤木大夫医术如此高明,想来苏落应该不会怎么样。

我寻思着准备些东西,上水云台一趟,这时管家也急匆匆的跑过来:“夫人,老奴,有事找您相商。”

这是怎么了,苏络青一走,大伙都是一幅大事未办的模样。

“进去说。”我淡定道。

管家一路领着我沿着湖边,走入一片密布竹林里,进了苏落的荷香楼前,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房中,苏落从屏风后出来,还领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式聂容清。

“苏夫人,前日之事,冒犯了。”聂容清颦着娥眉,一脸我见犹怜之态。

“都是小事。”我狐疑的打量她一身布衣,这么低微的道歉,不是做戏给苏落看,就是有求于我。

她忽然跪下,微微抽泣:“求夫人,救我一家。”

我拉扯着苏掌柜,背过身小声道:“你不知道苏络青这个时候亲自去南阳,就是避免卷进柳家的事!你怎么回事?苏家家训,忘了!”

苏老管家也是一脸苦大仇深:“夫人,我也是没办法,是小姐放人家进府的。小姐与柳夫人自幼相识。”

我暗骂了一句,转身扶起聂容清:“柳夫人请起,这事,连左相都出山亲办了,我一介无实权的诰命,哪出得了力。”

聂容清只是哭哭啼啼,就是不说话。反倒是苏落一见,像是商量好了的,立马接话:“嫂嫂,您不是与那祁老相识嘛?”

我不由得腹议,这苏落真的是苏络青的妹妹?柳家这是谋逆叛国的大案,谁牵扯,谁倒霉!

“祁老早已退出朝政,祁孝廉还在京城,恐怕帮不了忙。”我解释道,有些心虚,祁孝廉毕竟前日才跟我见过面。

“我们不找祁相爷,嫂嫂你也知道,现今这件案子还是关大人主审,而关知民是祁老的学生。”苏落一脸殷勤道:“所以,让祁老压一压关知民还是可行的。”

你倒是动脑经得快!

“求夫人,奴家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求夫人为夫君脱罪,只求夫人打听一下,关大人可会污蔑夫君,二来让他在牢中能过得好些。”聂容清抱着一箱珠宝跪在我脚边。

我看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忽然想笑,这报应,原来来的这么快。

“钱财就不必了,我可以走一趟,但是能不能成,你不能勉强我!”我看向眼巴巴的苏落,转头,答应道。

聂容清立刻哽咽着磕头。

我转身拖着管家出了门,快步走到竹林深处,才停步:“苏管家,你得尽快把聂容清带出府,找个隐秘的所在藏着,不能让她呆在苏府!”

见我严肃,苏管家连忙点头:“二爷走之前,交代过,让我拦住柳家的人,我想着小姐身体不好,应该不会出府,就大意了。”

我吩咐道:“你去拿盒好茶叶,我回去换身衣服,备好马车。”

今日的天空阴沉,好似风雨欲来之势。

祁老院前,两株茶花一左一右,开的恣然。

我让望月候在门外,请管家通报过后,踏门进院。

“你这丫头,嫁人后,终于记得来看我了!”祁清风一身墨青袍子,精神十足。

我婷婷拜礼:“还不是怕您训我,小时候旁观您训祁孝廉,我那晚都得做噩梦。”

“伶牙俐齿,你看看,反倒是老夫的不是了。”祁清风笑着回头。

我走近,才发现一人高的茶花后,立着一身华服的吕端,他像是头次见我般,打量许久。

“苏氏见过吕相。”我慌忙行礼,上次合时殿拜见时,我为防人认出,小小的易容过。

吕端捋了把胡子,摆手:“苏夫人,上次合时殿殿试,还是妆家未出阁的小姐,商海中的巾帼英雌,一年未到,已是苏夫人。”

“相爷见笑。”我低头轻笑,不是传闻,以前左右相不和吗?

祁清风扫了眼我手中的茶罐,挑眉笑道:“倒是还有些心意,今日与吕兄久别重逢,独缺一杯好茶招待。”

“棋局好茶,还能碰上好对手,也是兴事。”吕端满意的点点头。

祁清风率先进了竹台落座。管家亲自摆上茶具,侯在我身旁,我端过干净的泉水,一一清洗茶具,点火烹茶。暗自打量着眼前,一来一往的棋局。

今日恐怕寻不到机会单独跟祁清风打听柳家的事了。

“今日天气阴沉,夜间应有小雨,碧湖雨景远近闻名,妾鄙薄之人,想邀请二老碧湖一游如何?”我观察着吕端的脸色,开口相邀。

吕端执子之手未停,淡然道:“苏夫人好意,老夫午时后还有大案督查,不得空闲。”

“说起此事,哎,为兄略闻一二,一番劳心劳力,却难得功绩的案子。”祁清风叹了口气,接过我手中的茶水。

“柳家一干人等,即便能洗清冤屈,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吕端语气冷然,毫无波动:“边境一个营的士兵,总要有个交代。诛九族,是不可避免了。”

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暗自庆幸早早让管家把聂容清带走。

“柳家在金陵的生意,盘根错节,若是连根拔起,恐怕造成不小的动荡。如今辽宋两国关系紧张,当下,大局安稳首重。”祁清风皱眉说道,随手吃了对方四子。

吕端表面平静,淡淡道:“祁兄提醒的是。我等半生处在朝局中,殚精竭虑,到老能如您般悠然自得,幸事也。”

这时自院外走来一中年男子,恭敬行礼后,站到吕端的身侧,附耳说着什么。

吕端神情未变,拱手道:“对不住了,有重要犯人逃逸,小弟需回知府衙门。”

“公事要紧。”祁清风起身,摆手跟管家示意了什么,管家抱着一个长盒走来。

“上个月游碧湖所做涂鸦,赠与吕兄。”

吕端拱手笑道:“客气了,那就敬谢不敏了。”

他身边的人接过长盒,打开木盒,卷出画轴,正是一幅烟雨碧湖图。

“景美,技高,独缺一首题字。”吕端笑道:“既是江南柔美小景,祁兄的刚烈笔触自然不适合,不如让苏夫人,提一笔。”

我微微怔住,看向祁清风。

祁清风笑道:“一介妇孺,哪能入得了吕兄的法眼。”

“诶,苏夫人可曾是你的女弟子,才学不下你的学生关知民等人。”吕端摆手道,望向我道:“苏夫人,莫不肯赏脸。”

“岂敢。”我接过管家递来的狼毫,随手在铺开的画卷右侧提字:碧湖春景名天下。

吕端站在我身侧,盯着字迹良久,才捋须沉吟道:“这笔迹,倒是像极一位故人。”

祁清风圆场道:“犬子同出一师,字迹相像乃常情。”

“不,祁兄误会了,小弟觉得,苏夫人这几个字,笔力上重下轻,笔锋尾端开叉两分。”吕端拿过画卷,仔细辨认道:“咋一看,倒想王皇后的笔迹。”

祁清风神色微凝,瞬间恢复:“见笑了,从前常用王皇后的诗集给她临摹。”

“如此,原来是耳濡目染。倒是小弟惊乍了。告辞。”吕端神色有异,看了我一眼拱手离开。

我愣在原地,见祁老脸色不善,不敢多言。我什么时候临摹那位王皇后诗集了?

“丫头,以后,离这个老头远些,他可不是善茬。”祁清风如是道。

我点头,官场上,有几个是善茬?

“他好像对那位神秘的王皇后甚是熟悉。”

祁清风看了我一眼,往回走:“从前吕端还是尚书时,教习王皇后等一众贵女识字。”

我点头,难怪,当年宫变时,他会站在明德皇后对立面,原是念着他徒儿的好。

祁府的管家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不得不陪着祁清风下完那局棋,顺道蹭了老头一顿晚饭才出了院子,往回走。

傍晚街道上,人影萧条,大抵是柳家大案闹得人心惶惶。

我掀开车帘打量着天空西角,淡淡的月亮,心里泛起一股思念,也不知道,苏络青此时,在做什么?

眼角瞥见一条巷口有一个黑影,有些眼熟,我叫住车夫,悄悄往那边走去,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借着未黑的天色,才看清,是个蒙面的女人,睁着一双虚弱的眼睛看着我,我扯下她的面巾,吓了一跳,竟然是十杀阁那个蛇女!

我正欲离开,忽然一条赤色蛇挡住我的去路,头上的两只角好似长大了。

我咽了口唾沫,扶起蛇女,上了马车。

车夫是苏家的人,见此没有过问什么,驾着车绕很久远路,我吩咐他回妆家。

妆家后门,我扶着蛇女进了妆府的客房,拿过剪刀,剪开她身上的衣服,赫然几道刀伤交错。我拿过毛巾沾了热水,清理伤口上的血迹。

“你伤势这么重,我恐怕救不了你,你如实告诉我原因,我才好知道隐瞒你的分寸。”

她眯着眼睛,看向我,高傲道:“不必救我。”

倒是倔强的很!

“好在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能不能挺过去,我不清楚。”我将药粉撒在她伤口,见她疼到咬牙出血,干净拿过手帕给她咬着。

我走出房门时,于刺正好赶过来,附耳道:“小姐,外面到处在搜查十杀阁的刺客,怎么办?”

“刺客?刺杀谁?”

“申时埋伏在回知府必经的白石巷口,刺杀吕端。大概数十人,当场死了五个,三个被擒服毒,一个被打晕,关在牢中,逃了一个。”他大概闻到屋里的血腥味,迟疑道:“您不会恰巧救了那个吧。”

“你速去清理后门和府内的痕迹,发个暗号给十杀阁的人,不必出来找人了。”

于刺点头,从怀中摸出一药瓶:“王爷留给我的,危险时,能吊命。”

我接过药瓶转身推门进屋里,取出药丸,化进热水中,喂给她服下。

“我都说了,你不必救我,反正我难逃一死。”

“我听说,十杀阁没有拿不下的单,怎么,任务失败了,要自杀谢罪,那你为何要逃?”我抱胸站在床头:“说明你还不想死。我这人呢,不算好人,但是你毕竟有恩于我,我不会见死不救。”

“随你。”

“为什么刺杀吕端?难不成,是柳家雇佣的。”现在有这个动机,除了柳家,真是想不到其他人。

她皱了皱眉:“这个单,不是柳家的。是个急单,午时才接的。”

肯回我的话,也是不容易了。

今日的买凶刺杀吕端,应该不会是柳家,聂容清被藏起来了,根本没办法联系买凶。

这个买凶的人,清楚的掌握了吕端的行程,也熟悉金陵的地形,白石巷道窄,两旁瓦砾高,很适合埋伏。一个今日才接的单,十杀阁根本不够时间打探地形。我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似乎只有祁清风,而午时前刻,管家也出去了。直到我离开时,也未回。却想不通,他的动机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