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创意,去皇宫,救薏红,自己受伤,记忆恢复。
第二日,我难得起了个大早,可能是惦记昨日苏玉铭叔侄闹的事,一直睡得不太好。
我醒来时,苏络青早已晨浴过,发尾还是湿卷,端在案后看书。
我光着脚丫子走过去,随手拿过案上的毛长帕给他擦拭发尾:“你怎么起这么早。”
“平时晨起练武习惯了,今日这么自觉?”他放下书,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牛角梳:“夫人是要与我绾发?”
我连忙摆手:“别啊,以前我给祁孝廉试过,这事实在做不来。”
他凤眼微暗,笑了笑:“你去洗漱吧,过会儿婢女会来给我冠发。”
我点点头出了房门。
苏络青送我至护国寺外,扶着我下了马车,略担忧道:“也许太后会派人看着你,这一天的跪礼是免不了,不过厨娘中午会过来给你送午膳。”
我摆手皱了皱眉,往寺门里走。
这个时间,正赶上众多僧人在前殿早课,扫地僧抱着一个蒲团领着我进了后面的神农殿。
“这个是昨晚上我做的,特地在蒲团中加厚了一层棉絮。”他递给我,我试了试,确实软了不少。
我连忙致谢,他笑了笑,匆忙回到前殿早课。
抬头看着那牛角怪像,实在是无聊。我拿过矮桌上的佛经,翻至第一页,拿起笔墨慢慢抄写。
太后不过是罚我跪地抄佛经七日,也没规定要抄多少遍啊,我抄了一遍也是抄。
跪了一会,膝盖隐隐作痛,我半蹲着站起来,忽然一道鞭子抽过来,还好我反应快,迅速侧身躲过。回头正欲呵斥,就见南阳一身骑装,挥舞着鞭子,她身旁站着低垂头的竹站。
苏络青说可能会有看着我的人,莫不是南阳吧,那她八成是自请来的。
“你有病啊,公主也不能动私刑!”我怒道。
“呵?本公主奉命监刑,见你偷懒,自然要罚!”她趾高气扬道。
我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跪会原地,继续写字。
一鞭子硬生生的抽在我背上:“让你躲!”
咔嚓,我指间的笔断了。忍气吞声可不是我的性子。
我随手端过一盘墨水,扬手泼在脸上,迅速后退。因为我方才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所以竹站放松了警惕,没来的及替南阳挡上墨水。
南阳脸上满是臭墨水,愤怒的嘶吼着,顾不得清理,扬鞭子过来追我,我往后躲闪了一番,笑道:“当年我背你囚禁在禁军营地,你知道是谁把我放出来的吗?”
她半眯着眼盯着我,眼底闪过疑惑。这时,竹站抽刀过来,被南阳拦住。
“哈哈,你不就是装死骗出去的吗?少在这打哑谜。”她不屑道。
“我那个时候,眼睛瞎着,所有人又不知道我的下落,即便装死逃出了营地,我也是寸步难行,逃不过你的追兵啊?”我扑闪着大眼睛,讥笑道。
南阳多年浸淫宫廷争斗,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她转头看向竹战,良久一巴掌扇上去。
“当年,是你回来禀报这丫头死了!后来,这丫头活着出现的时候,我也只道是你看走了眼!”南阳怒道。
竹站侧着脸,垂头不语。
“你可能至今以为祁孝廉不娶你,是因为我吧。”我淡淡道,抬手把玩着腕上的珍珠:“你这位内室只要在你身边,绝不会抬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阳狐疑的看向我:“少给我挑拨离间,你以为今日还有人能来救你?你的夫君远在宫里,替皇上筹划粮草,你的老相好,今日内阁会晤,哦,还有你的好姐妹,那个舞女,说是什么永国公主,呵呵,结果外公家不认,估摸着也是短命了。”
她瞥了眼竹战,抱胸威胁式的走过来。
“竹战不敢抬头,是怕你看出他眼里充盈的爱意。”我淡淡的看着竹战发红的眼睛道:“所以,你永远看不到他的眼神,可祁孝廉全看在眼里。试想一个深闺寂寞公主,一个健壮爱慕的贴身侍卫,你的未婚夫还会认为你干净吗?”
南阳气愤的一鞭子抽过来,我早有预料,轻松的躲过去。
竹站见此,拔刀冲过来,我闪躲不及被他逼到祭台前不能动弹。
“怎么,侍卫大人要杀人灭口?”我惊慌道,毕竟竹战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
“住手,不能杀她!”南阳出声阻止,神情厌烦。
竹战瞪着我,久久没有退却。南阳的脸色越发不悦。
“你给我出去!”南阳生气的将鞭子扔在地上,朱红的薄唇气得发抖。
竹战皱了皱眉,神情落寞的退了一步,垂着头往里走。
见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殿门,我转身才撑着香案喘气,瞥见神像后露出半张脸的苏勤,他的样子显然是欲出手的紧绷感。
见我发现了他,遂从后门离开。
下午的时候,南阳好似已经没有心情守在着,回宫去了。
而竹战,我想他非死即废。也许我这么做确实有忘恩负义之嫌,没错,当年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放了我,还送我至母亲身边。可我只会感谢自己,说动了他。当年他对我所施的刑罚,我没找他报仇,已经是报恩了。
今日这么蒙混过关了,就不知道明日南阳会不会加倍对付。
晚上,苏络青从宫里出来时,先来护国寺接我。
我与他相处大半年,他的神情,我如今也算能体察。
愁,或者说是纠结。
“是不是太后为难你了?”我寻思着南阳一怒之下,不会找太后闹吧。
他摇了摇头,薄唇牵强的笑了笑:“没事,今日膝盖疼吗?”
说着他隔着裙料,轻轻揉着我的膝盖。
“一会用完晚膳,我们去漱芳斋挑些糕点。你跟随圣驾去北境,那里饮食粗糙,你伤势还没痊愈,吃那些食物不好。”我考虑到。
“好。”他轻声应着,仍觉得心不在焉。
“皇上亲征在即,明晚肯定有场战前宴会,我就不去了,我的两只脚丫子都不姓妆了。”我舒服的窝在木榻和车壁的旮旯。
“好。”
说实话,我从未见他如此失神。
“你怎么了,是不是此次随军有什么担忧之处?”我拉过他的手,紧张道:“我从未见你这般失神。”
他望着我,眉头轻皱,眼里一片清明。
“依依,你能帮我,救公主吗?”他良久,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公主是谁,原来他一直魂不守舍的,纠结这件事。
苏府,苏玉铭院子里。
房内一片凌乱,屋子里散着各种图纸。
苏玉铭清理出桌面,将一张黄色的图纸铺在桌面
“其实,这件事,我跟侄子商量了,也闹过了,他一直不愿让你参合进来,毕竟,十足的危险。”苏玉铭满目踌躇,打量着我的神情:“其实昨日,我就收到王家拒绝和谈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是郑王爷压制,还是王家虚以委蛇。”
我看向苏络青,既然他昨日拒绝了,今日出了宫就答应了,势必发生了变故。
“今日陛下收到军报,吕端进言要将永国公主带到阵前活剐。”苏络青出声,嗓音低沉:“就如同先前你的猜测是一样的,王家顾及郑王,表面上也不会在意薏红。”
三人顿时沉默不语,我各自看了他们一会,看着桌案上红楼的复杂结构图纸。
“难怪你们这几日争吵,原来是为这件事。计划,你们该有吧?”我淡淡说道。
苏络青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躲闪和犹豫。
“原本是计划破解了红楼湖水与金水河交汇出的水下机关,派遣水性极好的人从金水河一路潜伏进去,开启湖底机关,进入地下密室救出薏红。湖面把守森严,根本没有靠近的可能,但是你……”苏玉铭顿了顿,难得一本正经道:“有皇上亲自允准进红楼的口谕。地下水坝机关关乎整个宫廷的安全,设计极为复杂,破解还需半个月,可是薏红,等不了这么久了。”
“水下机关纵横,都是老一辈大师设计的精巧机枢。下水的人仅能参照破损的图纸摸索,只有十中唯二的机会,你真的要去吗?”苏络青定定的望着我,一脸的严肃:“永国公主虽然是苏家活着的信仰,却不是我活着的动力,你可以拒绝,明白吗?”
“侄子,你别打岔……”苏玉铭略紧张。
一时室内一片寂然,屋外蝉鸣不止。
“你从来没有求过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轻轻冷冷道。